「不是說只問一個問題的嗎，這都第幾個了。」三龜嘀咕了句，在旁的店小二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滿臉笑意地看向對面坐著的人。

此時的風汋已經睡了過去，手裡握著鈴鐺，腦袋埋在楚君玦胸膛當中，只露出半張紅潤的臉蛋。

楚君玦用身上披著的墨色狐裘給他蓋好，又問蘭秋：「在哪裡看到神明的？」

」啊？」蘭秋光顧著看他懷裡的人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麼。

他蹙了下眉， 冷聲再問：「看到神明的那個人，是在哪裡看到的？」

蘭秋背後起了層冷汗，愣愣地坐直身子眼睛不敢再亂瞟，但……還是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

「在無望原西部的飲星湖邊。」店小二忙回答道。

「明早領我們去。」得到答案的楚君玦起身，抱著風汋上樓，回頭望了準備起身的幾人一眼，「還有，這事不可外傳。」

準備起身又跪下去的幾人：「好，好，我們發誓保證，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

楚君玦點了下頭，最後目光落在蘭秋的臉上，稍稍移開，轉身滿意地走了。

蘭秋：「……」

「他為什麼會這麼看我？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三龜拍拍她的肩，「走了，做夢去。」

店小二拉著三龜起身，「夢裡什麼都有。」

——

次日天還未見魚肚白，邀月吟樓下聚集著一輛馬車和幾匹馬。

風汋被楚玦拖著上了馬車，睡眼惺忪著嘟囔：「這麼早，是要去哪裡哦？」

「甭管，繼續睡。」

「噢。」找到舒適的位置，風汋閉上眼睛，背靠著木板繼續睡，楚君玦瞧見了把人撈回來，讓他靠著自己。

「唔。」風汋是怕熱不怕冷的主兒，好似被他的身子燙到般「哧溜」一聲回了原位上，被他盯著好一會兒睡不著，這才又麻溜地坐回來，將腦袋輕輕靠在了他的肩上。

楚君玦不鹹不淡地收回視線，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本來想坐車但礙於太子殿下不給上車的蘭秋姑娘看到裡面的情景，大冷天的一身疙瘩都要出來，撇嘴踩過腳蹬翻身上馬，「駕」一聲跑上了前。

三龜和店小二跟在她身後，馬車也跟著前行，四位手下各騎著馬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面，一行人在天亮之前出了城。

天一亮，對面客棧有驚叫聲傳來：「掌櫃的，我的銀兩和給我娘子買的玉佩不見了！」

堂屋裡，掌櫃拿出賬本，指著給他看，「此地不太平，晚間若宿於本店，一切物品需自行保管好，丟失者本店概不負責。」

「客官，這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您自己的東西丟了，本店是不負責的。」

住客氣急，伸手便要奪過賬本，「胡說，昨日我分明沒有看到這一條。」

掌櫃避開他的動作，繼續翻開下一頁紙，「那就是客官您的疏忽了，同樣，這裡記有……」

「噔！」是利劍出鞘的聲響，掌櫃身子一僵，餘光瞥見了抵在自己脖間的冰刃，緊接著身後傳來冰冷的男聲：「把東西還回去。」

「啪啦！」掌櫃手中的賬本應聲落地，抖著幹燥的唇瓣，「好，小的這就把東西還回去，大俠饒命啊！」

西門簫收回劍，從他身側走過，一暗影跑進來報告：「他們往西邊去了。」

「西邊？」他眯著眼眸，回頭又拔劍抵在了準備逃走的掌櫃的後背。

「無望原的西邊都有什麼？」

——

飲星湖在高山之巔，冰雪消融而來，水至純凈，冰涼透骨。本是雪山，湖邊卻盛滿此時節江南才盛開的桃花。

五日之後，到達山腳下。

三龜仰頭望著峰巒，嘖嘖出聲：「這要怎麼上去？」

「咱們已經把他們帶到了，要怎麼上去不管咱們的事，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蘭秋從馬上跳到地面上，裙袂擦過地上的花，俯身摘下，訝異道：「這兒居然有土豆長。」

「還真是神山，連周邊萬物都這麼有生機。」她掃視一圈周圍，見山下附近的花花草草多得是，「真是新奇，這神明不會是真實存在的吧？」

「怎麼不會，世間無奇不有，就像南泠有血魔，千年笑有仙客，我們有江湖。這兒有神明，也不足為奇。」

店小二倚著馬背，琢磨著，「不過這仙客早年被封於暮雪千寒，前年被大崟太子救下帶回了皇城，至今還未有任何消息，怕不是……嘎了吧？」

嘎了的仙客從馬車上下來，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太子殿下隨後下來，瞥了眼顯然聽不懂店小二的話但就是莫名不高興的人，哈哈笑道：「嘎了好，嘎了好啊！」

風汋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危險地眯起眼眸，「哪裡好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楚君玦含笑望他，心情也是頗為不錯。

「你在罵人。」

果然還是聽不懂的話就一律按罵人處置，這人當真一點沒變。

楚君玦扶著他盈盈可握的腰肢，傾身靠近，低聲安撫：「罵的是別人，不是你。」

風汋一臉「這還差不多」的模樣，鬆開他的衣領，後退半步望向雪山，許久後才道：「你若想上去，我可以幫你。」

「這位小哥不得了呀，我也想上去，也幫幫我唄？」三龜上前來，樂呵呵地用身子推了他一把。

地上石子多，風汋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虧得楚君玦手疾眼快，不然得摔著，被扶住後氣得要撕了這人。

相處了五日，他倒是忘了初次見面便被踹下樓的慘痛經歷，三龜吞咽了口唾沫，連連擺手說不用了。

風汋不爽地回頭看了眼抱著自己的人，氣呼呼地「哼」了一聲。

這小傢伙這麼容易炸毛，要是以後想起了一切，臉怕是沒地兒擱。

楚君玦苦笑了下，哄著他：「不生氣啊，等我們辦完事了，回來我再幫你揍他。」

見人還在猶豫，他又繼續哄：「以後要是有人敢再欺負你，我都揍他。」

風汋一愣，回頭對上他的眸子，手抬起握住他的脖頸，冷然出聲：「那你，要揍自己嗎？」

「……」太子殿下樂了，竟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蹲在地上擺弄手裡的花環，蘭秋時不時瞥兩人一眼，怎麼看怎麼覺著兩人不對勁，最後看到兩人摟摟抱抱時嘴角狠狠一抽搐。

終於忍不下去，出聲提醒：「行了二位，再膩歪下去天就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