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相府如今同大理寺交好，大理寺掌審讞平反刑獄之政令，這兩家若合力，才真叫權傾朝野。

王丞挺直腰桿，幾分得意，「如今盛世，歌舞昇平，四海安定，自然算得上是喜事。攝政王，你說呢？」

王丞那股盛氣凌人都寫臉上了，慕容襲雲不與他計較，頷首：「那是自然。」

一行人在霍家家僕的帶領下入席，慕容襲雲感覺到一股直勾勾看自己的眼神，抬眸，才發現是王丞的幺子。

弱冠少年傾慕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慕容襲雲當然知道自己的優勢，微微一頷首，那少年更是視線不知該往何處放，紅暈也浮上臉。

王丞的長子任國子監祭酒，次子不如長子，為欽天監副，往後最有前途的怕是這個幺子，狀元郎出彩，授翰林院修撰，以王丞的人脈勢力，升翰林院學士是早晚的事。

縱觀歷代，拜相者皆為翰林學士。

慕容襲雲摩挲瓷杯上的淡墨綠紋，他早聽聞王丞對幺子栽培有加，原是打的這個算盤。

席間，不少人來向慕容襲雲敬酒，眼見宴會主角霍駿少年意氣，言談舉止之間頗有大將風範。慕容襲雲突然就想起了那個不爭不搶的庶子。

觀了全場，發現他並沒有出現在席上，眼神暗淡。

胡吃海塞的小皇帝發現攝政王似有心事，疑惑問:「攝政王，你在找什麼？」

「沒什麼。」慕容襲雲的垂了眼，他看人極准，能同霍家拉攏關係最好，不過這霍駿為人心術不正，不似老將軍那般恪忠，倒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王丞感覺到幺子心不在焉，見他正往那人那邊看，教導道：「此人城府極深，他只長你兩歲，卻十餘年前就名揚天下，你莫要小看了他。」

「謹遵父親教誨。」翰林院修撰怎麼也沒想到，那一人之下昭灼當世的攝政王，竟是與他年歲相仿的？

——

宴席結束後霍家請眾賓客移步園林，然後慕容襲雲才在一群撤席的僕人中看見了霍家庶子。他穿著跟僕人一樣的家丁服，跟在一群大人後面收拾桌案，動作熟練自然，這種活應該是常做的。

嫡子當權，失了庇護的小庶子若無靠山，必定永無出頭之日。慕容襲雲眸子暗了暗，這新任大將軍霍駿對待手足的方式，倒是教他開了眼界！

霍駿二十有八，這個年紀做了大將軍也算得上是年輕有為，不少官員前去巴結。霍駿不曾討好王丞，卻特意來到慕容襲雲的跟前。「攝政王。」作了個揖。

「大將軍不必多禮。」慕容襲雲玉骨摺扇輕搖，面冠如玉，雖然比霍駿年少，氣場卻強了不少。

早有耳聞慕容襲雲為人剛正不阿，不與人結派，如今看來……霍駿還真有種熱臉貼了冷屁股的感覺。

小皇帝直勾勾的盯著霍駿，這個新將軍也是一表人才，但站在慕容襲雲身邊就遜色不少。

霍駿也注意到了慕容襲雲身邊這位耳垂有痣的小女娃，女娃看慕容襲雲的眼神里難掩的愛慕。「攝政王，請問這位是？」

「故人之女。」慕容襲雲也不多言，一句話又結了尾。

霍駿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但想到慕容襲雲在朝野中的地位，還是硬著頭皮把話題接下去:「父親在世時，常提到攝政王當年在軍中的事跡……」

慕容襲雲一雙狹長清冷的眼投在霍駿身上，彷彿審視霍駿話中的真假，雖然說的都是真話，但阿諛奉承的意思居多……漸漸地，霍駿在慕容襲雲面前越說越覺得沒底氣，一張巧舌沒了用處。

這大概就是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