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風汋坐在桌前新奇地瞧著桌上桃花狀的糕點，時不時伸手去戳一兩下，楚君玦一個眼神過來，這才擺正姿態沒再去碰。

冷扶裳將泡好的茶端上來，正好看到這一幕，輕笑了下，「讓他吃吧，這是我和阿珩一起做的，剛出爐不久，味道還在。」

楚君珩微微點頭，風汋得到主人家應允，即刻拿起品嚐，一口下去，滿嘴的馥郁，可比外面的桃花要香太多。

這一路上風餐露宿，他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著實餓了，一手拿著一個，一口左手一口右手，吃得滿嘴都是。

兄弟倆一人饒有興緻地打量他，一人蹙眉看他，忍不住上手給他拭去唇角上的糕粒，嫌棄道：「吃慢些，沒人跟你搶。」

楚君珩又饒有興緻地看向自己的弟弟，「他便是你那位十二年前出事的師父？還記得當時你才十三歲，回宮後整日哭鼻子，怎麼哄都不好……」

「有嗎？本王不記得了。」楚君玦拍拍風汋，又指向外面，「出去吃。」

風汋看了他一眼，腮幫子鼓鼓的跟只倉鼠般， 端著盤子起身就往外走，倒是異常的聽話。

楚君珩望著他的身影，繼續道：「你本是不愛哭之人，卻為他哭成那般熊樣，想必他對你來說極其重要……現在看他這個樣子，是失憶了？」

「嗯。」楚君玦敲了下桌面，轉移話題：「不說他，說你。」

楚君珩一頓，抬眸與他四目相對，而後笑了，「我能有什麼說的？」

「就說，」楚君玦回眸望向冷扶裳，「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還有，你脖子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

楚君珩又是一頓，抬手摸上脖子處的刀痕，這個刀痕弧度很大，幾乎環了他整隻脖頸，上面有針線縫合過的痕跡。

若是常人，早就斃命了，不可能還活著，但他還活著，一定就和桃花妖脫不了幹系。

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跳過前一個問，直接回第二個問：「這是前年和北卧一戰時中了奸計，不慎被狼王拿刀砍了腦袋，不過當時扶裳出現得及時，將我救下了。」

楚君玦瞳孔一震，默了許久，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如何救活的？」即便是桃花妖趕到，他也早就喪命了。

冷扶裳坐到楚君珩身邊來，給兩人倒茶，低垂著眸子回：「點高香，敬神明。」

「又是神明？」楚君玦深吸了口氣，壓根不會相信點個高香就能讓那位神明出來救人，心裡不由得煩躁，「到底是怎麼救活的？」

冷扶裳將倒好的茶遞給他，「我去地府把他的命搶回來的，這樣說，殿下信嗎？」

「……你看本王信嗎？」

冷扶裳輕笑道：「殿下可曾聽說過移花接木秘術？」

「移花接木？」楚君玦腦海中浮現當年風汋揪著一本書不放，被他當火柴來燒，風汋追殺他三天三夜，把他逮回去後一個月都沒和他說過話，床也是分著睡的。

依稀記得那本書的名字好像就叫《移花接木》，難道風汋當年也在學這個？

楚君玦打起精神來，眼神示意她繼續。

冷扶裳接著道：「我栽了棵桃樹，用移花接木的秘術將阿珩的三魂七魄轉移到桃樹上來，每日好生栽培著，直到他的身體縫合完畢，能夠接納他的魂魄後再將魂魄轉移到他的身體上來，我耗了點修為進行修復，一年之後，他便醒過來了。」

「不過……」她頓了下，「並沒有完全成功，在阿珩醒來後，那棵桃樹不見了。」

「不見了？」楚君玦想起皇城裡的那位，眸子一下冷了下來。

冷扶裳握住楚君珩的手，低垂著眸子，倒也是愧疚，「我也試圖找過，但是當時阿珩身子還很虛弱，需要我照顧，所以我不能走遠……」

「後果會怎麼樣？」楚君玦的嗓音有些許的啞，「對他有影響嗎？」

他說的是楚君珩。

雖然兩人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兩年，但在風汋出事後楚君玦回到宮中，受到的是其他皇子的冷眼相待和惡語相向，只有楚君珩不會這樣對他，即便嘴裡總是笑話他哭鼻子，但也是每晚講民間話本哄他入睡之人。

儘管過去十年，十年裡兩人未曾見過一面，但往事都還記著，他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不會輕易把這事給忘記了。

「對阿珩的生命倒是不會有什麼影響，只是……他擁有阿珩的所有記憶，只怕是他化成人形後認為自己就是阿珩，阿珩又是經歷了惡事，他可能會心生怨氣，通常來說，便是一個人的黑化。」

楚君玦想起宮裡那位一雙似是淬滿了毒、陰鷙狠戾的眼眸，張口便道：「他會妖術嗎？」

「……他是我用妖術種的，既然能化成人形，那必然是會的，但是應當不多。」冷扶裳覺著他在罵自己，但仔細一想，自己說的的確是妖。

楚君珩瞧著他的臉色不對，想到了什麼，「你，見到他了？」

楚君玦點頭，拿起茶盞不緊不慢地抿了口，「他回皇城了。」而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二哥，「我要是沒見到他，會來這裡？」

楚君珩也抿了口茶，「你不用這樣看我，我剛醒不久，腦子不太行。」

「……」

「你們跟我回去，到了皇城再想辦法將他制服，還有，一個月後就是試武大會了，他要跟我比試。」

「比試？」

楚君玦起身要出去找風汋，懶散道：「對，他要跟我爭儲。」他回眸悠悠地望著楚君珩，「你當年有想過要爭儲嗎？」

說沒有那是假的，畢竟盜版的他在行為上已經證明了他本人有這個想法。

楚君珩跟著起身，眉眼彎彎著跟上去，「當年有過，身為皇子又怎麼會沒有呢，不過知道你當上太子之位我很高興，可惜的是沒能和你在試武大會上一決高下。」

他想到什麼，笑容愈發明顯，付袖於身後，感嘆道：「沒想到啊，當年那個愛哭鼻子的人長大咯！」

楚君玦瞪了他一眼，回頭瞧見坐在階梯上靠著竹子搭的圍欄睡著的風汋，盤子還在他的懷中，盤子中還有兩塊桃花糕。

他蹲下·身來，拿起盤子里的一塊桃花糕放入口中，起身從他旁邊跨步下了樓梯，望著滿院的桃花，嘖嘖稱奇：「沒想到二皇兄如此有艷福，遇見美人不說，還有這般的世外桃源為家。」

說罷，他轉身眯眼道：「方才你分明知道是我來了，卻想讓桃花妖出來打發，你這是何意？」

楚君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