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以後嗎？」空青驟然回頭，卻和贏言鏘的臉貼近，嘴唇差一點就撞上，呼吸著彼此的呼吸，氣氛一瞬間變得曖昧。

贏言鏘愣了片刻，先一步側過頭去，空青也反應過來，瞬間轉了回去，耳根鮮紅。

「為什麼沒有？」見空青側回去贏言鏘才又轉過來，看著空青發紅的耳根，不知為何，心裡有些高興，他問道，「要是本將軍懷疑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我當然知道。」空青聲音沒之前那麼理直氣壯，反而有點心虛的四處張望，「得虧將軍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撐船，小的我才能活著，不然早就見玉皇大帝了。」

「呵呵，」贏言鏘輕笑，沒再說話。

空青也沒再說什麼，他覺得贏言鏘是信他的，不然作為一個擁有生殺大權的將軍，是不會放任一個可能威脅到他軍隊的人的存在。

只是他為什麼相信自己，空青也不明白。

今日時間還早，太陽還有些強烈，但已經西斜，空青看著四周如荒漠般的景象，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等等……古代的邊疆，在現代的那個地方來著？西北？還是新疆？

空青純是理科生，歷史差，地理也一塌糊塗，只覺得周圍的環境有些像西北，於是問道，「我們這，有石窟嗎？」

「石窟？」贏言鏘不知道空青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有，不遠，騎馬半個時辰就到，你問哪兒做什麼？」

「我……」空青看著遠方的夕陽，橙紅色的太陽染紅了半邊天，黃色反射著陽光，空氣也被分層，就好像一層層光浪在遠處暈開。

「我想去。」

空青說。

贏言鏘望了一下遠處已經出現的城門，忽然掉頭，「那就抓好了。」

「駕！」

馬匹瞬間快速的奔跑起來，贏言鏘鬆開空青駕馬，空青抱住馬脖子，呼嘯的風從耳邊掠過，和昨日早晨的疾馳都不一樣，這一次，兩個人似乎貼的更緊了些。

很奇怪，明明才認識不過一天。

空青眯著眼睛看著遠方的景，又看著眼前勒緊馬繩的手，這隻手很大，膚色也深，不用看也知道，掌心應該有不少的繭。

其實比起現代，就算是贏言鏘這種上位者活的，也不簡單有他們那些平民百姓輕鬆。

不由的，空青挪開了目光。

一路無話。

只剩下呼嘯的風和馬蹄濺起風沙的聲音。

在太陽最終落到黃沙上的時候，空青看見了一排排的石窟。

他是嚮往敦煌的。

這個充滿歷史，充滿神秘，充滿傳奇的地方。

他從在歷史書上知道這個地方開始，就決定有生之年一定要去敦煌，去看莫高窟，去走一次絲綢之路。

大學的時候，有其他非醫學專業的同學做暑假社會實踐就是重走絲綢之路，他很羨慕，但也只能羨慕。

時間不允許，更多的是錢包不允許。

如今這一排排石窟在斜陽的照耀下，彷彿渡上了一層金光。

贏言鏘勒停了馬，先下馬再把空青抱下來。

因為天色已晚，石窟這邊已經沒多少人，大大小小的鋪子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關門歇業，各式各樣衣著的人已經在離開或者留下中做了選擇，客棧門口的駱駝悠然的吃著幹草。

一切真實又虛假。

贏言鏘招來附近茶館的夥計，把馬匹給了他，才走到有些愣神的空青身邊，「進去看看？」

空青抬頭看了一眼贏言鏘，點點頭，往前一步卻因為騎太久的馬而腿軟，差點栽下去，還好贏言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謝謝。」空青道。

贏言鏘看著空青的側臉，覺得他情緒有些不對勁，所以沒說什麼，只是扶著他走了進去。

敦煌莫高窟有著很多很多年的歷史，空青只知道歷史悠久，只知道這裡曾經輝煌過，他甚至不知道現在這裡的模樣算不算歷史書上說的輝煌的時期。

石窟裡面沒有多餘的人，或許有，但空青沒看見。

他望著牆上的壁畫，他們顏色鮮亮，表情生動，他望著那些石像，他們完好無損，連一個指頭都沒丟失。

他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看著在很多年後被國人崇拜，嚮往的敦煌石窟，恍惚置身千年之後，有導遊帶著一群人，解說著敦煌的歷史，石窟的歷史，解說這壁畫，這石像背後的故事。

而他，就好像其中一員。

空青推開贏言鏘，走進壁畫，把手放在壁畫的一個人像上，緩緩貼近牆壁，忽然就落了淚……

其實……他還是想回家啊。

哪怕哪裡空無一人，哪怕只是一個十幾平的出租屋，可那裡有他拚命二十七年努力得來的大好前途，有待他如父的導師，有帶他如兄的師兄，有夥伴，有同事……

可是這裡，卻什麼都沒有。

空青明白，早上的難過，更多的是被那個將士一句「你是什麼人」戳破心事。

在這個人權都不能被保障的年代，他什麼都不是。

「空青……」贏言鏘有些無措的看著他，伸出手又收回，他甚至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這裡，又為什麼要哭。

空青聽見聲音，收了淚，抬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表情疑惑的贏言鏘，忽然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將軍為什麼相信我？」空青問，「昨晚上也好，現在也好，將軍似乎對我，過分包容了。」

贏言鏘抱著手，手指摸著下巴，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道，「說實話我不是很清楚，昨晚上是因為錢校尉的病之前出過很多次，但無一倖免。見你說的那麼有自信，就想死馬當活馬醫，試試也無妨，而且，也可以試探你。

至於包容，本將軍本就能容人，你說的那些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有幾分道理。

忠言逆耳四個字，本將軍還是知道的，而且，本將軍現在答應你過來，自然也有試探的意思。那麼，」贏言鏘忽然湊近空青，「空青公子，可以告訴本將軍你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