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公子，可以告訴本將軍你是誰了嗎？」

空青向來不知道退回為何物，也湊近贏言鏘，眼角還掛著淚，可聲音卻帶著些許蠱惑，「將軍相信怪力亂神嗎？」

贏言鏘:？

「哈哈哈…」空青忽然笑了，後退幾步，張口雙手，像是在擁抱這石窟一樣，「這裡，敦煌石窟，在千百年以後，會被世人所追崇。

他們不遠千里而來，只為看一眼這石窟的雄偉，他們翻閱史書，日夜研究，研究這些畫，這些石像，這些文字，幻想著這裡如今的輝煌，他們根據壁畫，推測今日之盛況……

將軍，在很多很多年以後，這裡會變成歷史，變成一個人人都可以來遊玩觀賞的地方。

而我，就來自那裡。」

贏言鏘眉頭一點點皺起，他好像聽明白空青在說什麼，又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雲兒死了。」空青收了手，認真的看著贏言鏘，「你們總相信人有魂魄，所以現在就是雲兒的魂魄死了，我的身體被撞爛了，我的魂魄到了雲兒的身體裡面。

所以雲兒死了，我也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從很久很久以後而來，已經死了但又突然活了的異世之人。

我這樣說，將軍可能理解，可願相信？」

「等……等等，」贏言鏘伸出手掌，退就幾步，努力消化和理解空青說的話，「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你……你死了，孫覃送過來的雲兒死了？你的魂魄穿到了雲兒身體上，就活了？

借屍還魂？」

空青看見贏言鏘這個樣子，莫名的好笑，又覺得這個將軍是真的可以，沒把他當瘋子，而是努力接受他說的東西。

「對，將軍也應該意識到了吧，我和你們格格不入。」空青笑著說，「我知道很多你們不知道的知識，我知道怎樣處理傷口才不容易得你們認為沒法救的病，哦，對了，在我們那個時候，這種病叫破傷風感染，雖然也有治不好的，但有很好的預防方法，不像你們現在這樣，束手無策。

我所在的世界，醫學的發展是你們無法想像的存在，我們可以打開人的腦袋，心臟，肚子，把裡面的病治好以後又關上，就是一個人沒了呼吸，我們也有機會就活他。你們這裡要人命的高燒，在我們那吃兩顆藥就好……將軍，我們那個時候地上有不需要馬的車可以跑，天上有載人的飛機可以飛，幾千公里的路程，也可以在一天內到達……

將軍，你知道我那個世界和你這裡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嗎？」

贏言鏘用手撐著牆壁才沒有被空青的言語嚇到，他下意識的懷疑他說的東西，可是另一方面，空青在治病中所表現出來的，也的確異於常人。

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贏言鏘忍不住想。

「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擁有法律，我們的法律雖然有它的完美，但它在努力保護每一個人，努力讓每一個人都擁有人ren權。」

「人ren權？」

贏言鏘沒有聽說過這個詞。

「對，人ren權。」空青忽然又落了淚，可他的聲音沒有一點點波動，「人人生而平等，哪怕我們並沒有做到絕對的平等，但至少醫生不會因為有領導來而放下病床上的病人不管。

我們不論出身，不管是妓ji女的孩子，還是官員的孩子，也無論男女，大家都擁有一樣的讀書機會，都可以一樣擁有一份光鮮的工作。

而不是像這裡一樣，因為出身不好，就一輩子只能在最底層發爛發臭。

我們那兒的無論男女都只能有一個配偶，兩個人的婚姻裡面出現了第三個人就是違反道德，如果給第三個人名分就是犯法。

而女子面對背叛自己的夫君，可以選擇離婚，就是所謂的休夫。

她們休夫以後可以分得家產，可以獨立撫養孩子，不會像你們這裡的女子一樣，只能依附男人活著，一輩子逃脫不了男人孩子，離不開柴米油鹽。

我們那裡賣mai淫是犯法的，人是不能被販賣，沒有人有權利支配他們的人生。」

空青兩手一攤，以示無奈，「將軍，你看，你覺得我這那樣的世界生活了二十幾年，要如何，在你們這個動不動就會被殺，被賣，被凌ling辱的世界生存下去？」

贏言鏘忍住自己後退的腳步，最終還是上前半步，伸出手，與空青的指尖相碰，「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給我點時間，好嗎？」

空青卻瞬間收回手，一把摸了臉上的淚，背過身去。

他其實並沒有準備瞞著這些，畢竟這一天來他的言行已經無法解釋，如果要生活下去，他的行為舉止還會越來越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他無法每一次都編造理由來強行解釋，他演不了一個古人。

更何況，一個謊言需要一個又一個謊言來掩蓋，最後徹底崩潰。與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坦白。

若是贏言鏘能接受，那以後空青就要自在的多，若他不接受，把自己當瘋子殺了，死在這裡也好，說不定千百年以後，還能被研究一番。

空青如是想著，所以便實話實說，只是贏言鏘的反應是他沒想到的，他居然信了？只是需要時間接受？

還真是……空青忽然覺得，或許他穿越的金手指，便是遇見贏言鏘這個人吧。

回程的路上，兩個人再次無言，雖然心臟與心臟之間間隔過一個背一個胸壁，可他們之間卻又恍惚隔了千萬里。

贏言鏘第一次覺得，他和空青之間距離很遠，這個距離，好像就是時間。

他無法想像一個人人都可以擁有同等機會讀書，能夠被刑法保護的世界是怎樣一個世界，更無法想像一個人的腦袋和胸膛都被打開，又如何還能再活？那是他不能理解，卻又有一絲嚮往的世界，所以潛意識裡，他願意相信空青。

如果千百年以後，世界是空青描述的那樣，那……生活在那個世界的人，該有多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