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性主導的職場中，傑出的女性除了卓越的能力，必不可少的還有她們精緻的妝容和得體的服飾，這些除了增加她們的個人魅力，關鍵時刻是她們的武器，更是她們的面具！

這是羅靖城與文慧的第二次交鋒，為了給予對方壓力，羅靖城特意將文慧傳喚到了警局。

但羅靖城見到她的時候，卻意識到這又是一場難打的仗。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色西裝，闊腿褲硬挺的線條掩藏起作為女性柔和的一面，粗高跟皮鞋，擲地有聲，同時將她的身高拉到與羅靖城平視的高度，完全抵消了羅靖城俯視犯人所帶來的壓迫感。

她，有備而來！

羅靖城放棄了所有形式主義，開門見山的向她詢問保溫杯的事。

文慧緩慢而優雅的道了一聲，「抱歉」，不卑不亢的解釋道，「我並沒有意識到那是我的保溫杯。這是我們公司為客戶定製的見面禮，我們高層每人發了一個。平時我和文康用的比較多。開會那天公司的事情比較多，我換了好幾個地方，事後才發現杯子不見了，我還以為丟在某處了，壓根兒就沒有往案件上想。」

近乎完美的回答，彷彿已經爛熟於心。

遇到如此體面的人，羅靖城知道咄咄逼人的氣勢已然無用武之地，他只能換了一種輕鬆的審問方式，「當然了，忘記是人之常情，但撒謊就不是……」

文慧面帶微笑看著他，彷彿想從他臉上讀出一絲信息，作為自己進退的依據。

羅靖城漫不經心的說，「我知道文小姐貴人多忘事，我可以善意的提醒一下，在宣講開始前的幾分鐘里，文小姐忙裡偷閑的見了一個人……」

文慧輕輕呼出一口氣，收斂了笑容，嚴肅的說，「是的，我見過陌川。」

「你們不光見過面，還發生過爭吵。」

「是的，因為工作上的一些分歧。」

「那這些分歧是不是足以成為殺人的動機？」

文慧笑了，「羅隊長真會開玩笑，真的只是日常運作問題。他的一個研發立項，因為願景不明朗加上周期太長，沒有透過，如此而已。」

「一個周期如此長的項目緊迫到要在宣講前爭分奪秒的討論？」

「陌川是個固執的人。」

「我想問題不會如此簡單吧？能讓文總大驚失色一定要立刻找副總討論的，一定是生死攸關的問題……」

這是一場綿里藏針的交鋒，卻已經到了亮劍的時刻，羅靖城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是心悅康的副作用對不對？」

文慧緊繃的嘴角鬆弛下來，這是個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的微表情，她淡淡道，「當然不是，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心悅康不存在副作用。」

羅靖城原本準備了兩個答案，一個是心悅康的副作用，另一個是水滴的製造。文慧在聽到副作用時一瞬間的放鬆，而非緊張，恰好說明心悅康的副作用在她看來不是什麼大事，她更加在意的是水滴。向公眾隱瞞心悅康的副作用雖然可能讓公司蒙受損失，但真正查起來會有其他人背鍋，水滴卻事關生死。

羅靖城知道已經問不出什麼，他也不打算打草驚蛇。

「在沒有新的證據出現之前，文小姐是我們最大的嫌疑人，只好委屈文小姐在警局呆一晚上。」

文慧彷彿早就料到了這一點，表現得十分配合。

唐雨飛針對慧康藥業幾個重要人物的背景調查已經完成。

文慧，文家的獨生子女，從小成績優異。藥學專業畢業，工作履歷無任何異常。

文康，父母雙亡，文家的養子，大學畢業之後出國留學，畢業之後便回到慧康藥業，擔任副總裁，履歷簡單且明了。

許明濤則是另一番光景，他今年三十三歲，在文康回到慧康藥業的第二年，進入慧康藥業，成為文康的秘書。他之前的工作履歷一片空白，能查到的最高學歷也是專科畢業，專業是酒店管理，與制藥毫不相幹。從明面上看，他完全不具備進入慧康藥業成為副總裁秘書的資質，除非他是皇親國戚。慧康藥業的員工對許明濤和文康的關係也頗多猜測，因為許明濤從不參與公司會議，至於有沒有幫文康處理個人事務就不得而知。

丁磊一臉猥瑣的說，「難不成許明濤是文康養的小白臉？」

唐雨飛說，「首先許明濤並不白，其次我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但大家說許明濤經常和公司里的女同事搞曖昧，又不像是同性戀。還有人說看到許明濤坐在文康的位置上，對文康頤指氣使的情形，好像許明濤才是領導。」

危然給羅靖城引薦文康的時候，羅靖城也見過類似的場景，這兩人的關係絕對不一般。

羅靖城說，「再深挖一下許明濤。我不相信，從他大學畢業到進入慧康藥業這段時間會是真空狀態。」

羅靖城申請了搜查令，對文慧在慧康藥業的辦公室以及住所進行搜索，但卻一無所獲，沒有找到任何跟水滴相關的東西。

羅靖城在總裁辦公室大肆搜查，文康卻在一牆之隔的副總辦公室安靜如常，甚至沒有過來看一眼。如他之前所見，文慧和文康應該有著非常親密的關係，超越朋友友誼的關係，他懷疑審問文慧時，她那些絲滑的回答也是和文康無數次練習之後的結果。而如今，文康卻避而不見，勢必有妖。

羅靖城敲響了文康的房門，許久沒有人應。羅靖城向工作人員再三確認，得到的答覆是文康確實在辦公室。

於是羅靖城只好亮出警察的身份。這時辦公室里才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邀請，「請進。」

羅靖城腦海中預想了很多和文康有關的詞，比如彬彬有禮，比如優雅從容，但處於面壁狀態的男人，將座椅轉過來的時候，讓他大吃一驚，幾天前那個溫文如玉的男人，此刻變得形銷骨立，鬍子拉碴。

文康勉強站起來，擠出一絲笑容，他原本的修養不允許他做一個頹廢的人，他也因此而陷入自責不安。

羅靖城終於明白他不想見人的原因了。

「我讓秘書給你們泡杯茶。」

羅靖城伸手按在了話筒上，「文先生，不用客氣。」他示意唐雨飛關上門，他要和文康單獨談談。

文康從背後的書架上找到一瓶礦泉水，遞給羅靖城，彷彿這樣稍稍彌補了一點怠慢之處，減輕了他的不安。

羅靖城忍不住道，「文先生，我想你需要休息。」

「是的。我應該給自己放個假。但是陌川剛走，文慧又被拘留。我暫時還不能離開。」

羅靖城感覺眼前這個人身上的陰鬱氣質彷彿來自陰間，那雙深陷眼窩的眼睛發出的光芒，像兩朵鬼火，不甘的燃燒著。

羅靖城看到他的桌子上擺了一瓶心悅康，想起楊陌川在宣講時提及自己研發心悅康的原因，說，「文先生，恕我直言，楊陌川在宣講的時候提到的那個有抑鬱症的朋友是不是你？」

文康將目光落在那瓶藥上，用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是的，是我。這是他為我研發的藥。可是終究沒能治癒我的抑鬱症。人生就是這麼荒謬，很多人因為這個藥獲救，我卻是那個無藥可救的人。」他恍恍惚惚出神了片刻 才接著道，「藥與毒，是化學家日常打交道的兩樣東西，而一個制藥的科學家最後卻被毒死，這是人生無常，還是天道弄人？」

羅靖城知道千言萬語也沒有辦法安慰一顆破碎的心，只是問道，「對於他的死，文先生有什麼想法嗎？」

文康努力坐直身子，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糟糕，「我這兩天一直在想，可是我想不出來。陌川是個守口如瓶的人。他可能發現了一些事情。」

「哦。你覺得是什麼事？」

「我不知道。但是應該是身邊的人，身邊的事。他曾經跟我說，不要太相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