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端大汗淋漓地睜開眼，發現沈過正坐在床沿，握住他的手。眼裡是複雜難辨的情緒。

見他醒了，沈過像是被燙了一樣，立刻把手甩開，抱起自己的劍，一板一眼地站崗去了。

熙端還沒完全從夢境中脫身，先是愣了一會兒，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他無法抑制地得意了起來。

他看著沈過僵硬的背影，滿身是汗也不耽誤他耍賤，他地朝人吹了個口哨：「沒想到我的侍衛看著冷冰冰的，其實還挺關心我啊。」

沈過沒吭聲。

但熙端可不是個好打發的人，一開始沈過對他的態度那麼冷硬，現在被他抓住了把柄，他必定要抓住這點好好戲弄一番。沈過不接話，他也不受影響，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沒想到還挺容易害羞啊，其實你長得也不錯啦，就是性格太悶了之類的話，沈過閉著嘴忍了一會兒，沒想到這皇子還上頭了，他忍無可忍地：「閉嘴。」

屋裡瞬間沒了聲音。沈過一直在山裡跟著他師父練劍，連活人都沒接觸過幾個，對於人情世故很不了解，朝廷的規矩更是一竅不通。也因此敢出口就讓自己的保護對象，金貴的皇子閉嘴。但即使他對這不太了解，一些基本的禮節還是懂的。話說完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不對，正糾結著要不要道個歉，那邊那煩人皇子居然已經下了床，沈過正不知道怎麼辦呢，小皇子就賤兮兮地湊了過來：「臉紅了啊？」

沈過：「……」

他剛剛想向誰道歉來著？

熙端彎著眼睛笑：「真有意思。」

沈過想給他一劍。

沈過硬邦邦地開口：「你不是做噩夢了嗎，怎麼還活蹦亂跳的。」

「呀，真不錯。還會關心我嘞。」熙端依舊笑眯眯地挑逗著沈過，就好像剛才在夢裡無助地喊著媽媽的人不是他一樣。

見沈過馬上就被惹毛了，熙端這才清了清嗓子回答起他的話：「還行吧。天天這樣，早習慣了。」

沈過聞言愣了愣：「天天？」

熙端滿不在乎地點點頭，但沈過卻看到他裡衣都是透的。天天如此，天天都做這麼能讓人痛苦地來回翻滾的噩夢嗎？

這事是能習慣的嗎？

沈過看了看他：「那你豈不是每天都睡不好？」

熙端幹脆在他身邊坐了下，沈過沒個人挨那麼近過，有些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他缺乏那點尊卑觀念，因此也完全沒意識到皇子和他一起坐門邊，還是地上有什麼不對。

「平時還是能一覺到天明的，不過睡著了還不如醒著，做一晚上噩夢，跟被夢魘迷住了一樣難受。知道是夢都醒不過來。」熙端說，「還得謝謝你叫醒了我呢。

根本就沒打算弄醒熙端，只是被抓了個現形的沈過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輕地嗯了一聲。

「不過你不也是一樣嗎？我看你根本沒有睡覺的打算。」

「修行之人，坐著就算休息了。」沈過一板一眼地說道。熙端眨巴眨巴眼睛看他：「這麼厲害嗎？晚上都不用睡覺？怎麼修行的啊，教教我唄，我也想晚上不用睡覺。」

沈過別開臉：「…修行不是簡單的事。」

熙端不依不饒地湊過去：「你得先教我啊，你不教我，怎麼知道我能不能學會。」

沈過不是很想和熙端挨得太近，尤其不想與他對視。熙端那張臉長得實在太妖孽了，他一深山裡打坐修行的，壓根沒入過世，可偏偏熙端的眼睛璨如晨星，一眼看去，彷彿望盡了世俗繁華，陷進了聲色犬馬，根本受不住。

他這樣的人，怎會有這樣一雙眼睛？沈過想。他打定了注意不再理熙端，但熙端卻像發現了什麼似的又湊近去看他的臉，很是稀奇，又覺得好玩似的：「呦，你怎麼又臉紅啦？」

「…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