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人聲喧鬧。

裴明洲騎在高頭大馬上，望著虞無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麼神經，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但是已經問出來了，也莫名開始有些不安，心臟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胸膛，像是害怕聽到什麼答案似的。

沒有等太久，虞無聲就給了回答：

「臣不想娶妻。」

裴明洲拽著韁繩的手微微一松，任由黑馬往前蹭了蹭，和白馬交頭接耳。過了一會兒，他又問：「你不想娶妻，是現在不想，還是以後都不想，還是……」頓了頓，「等將來遇到了喜歡的姑娘，就會娶妻？」

虞無聲似乎露出了些許難以捉摸的情緒。

只是一閃而過，甚至沒有被裴明洲捕捉到，就掠過去了。

虞無聲道：「陛下，臣不打算娶妻，不止是現在，更是以後，就算……遇到喜歡的，臣也不會娶。」

裴明洲：「哦？為什麼。」

虞無聲：「臣要做的事情，不允許臣娶妻。」

裴明洲問：「只是因為這樣？」

虞無聲似乎品味了一會兒裴明洲說的「只是」二字，安靜片刻，他點了點頭，「是。」

裴明洲也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他勒馬回頭，繼續往前行去。

到了一處小巷口，裴明洲翻身下馬，很快有侍衛趕了上來，幫裴明洲和虞無聲牽住馬。兩名便衣侍衛想陪著裴明洲和虞無聲往小巷裡走，但被裴明洲阻止了，「不用過來，我們可能要在裡面待上一整天。」

侍衛：「？」

小巷很狹窄逼仄，不似放在燕都皇城的寬敞大道，日光被分隔成很多塊，投在有些骯髒的青石磚上。裴明洲很熟悉這個地方，帶著虞無聲轉過幾次巷口，終於來到巷子盡頭一個二層的小民居中。

小民居的門前掛著「青」字。

虞無聲在門前停留了片刻，問裴明洲：「陛下，此處是……」

裴明洲站在門口，搖了搖鈴，回過頭，笑了一下，「進去你就知道了。」

虞無聲沒有再說話。

裴明洲眼底的笑意，帶著孩子氣的頑劣。

很快，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是個少年，眼底帶著些許青黑，估計是店鋪還沒開張，還在睡覺，結果被裴明洲搖鈴搖了起來，面色不善，一臉睏倦：「找誰？」

裴明洲道：「找你們青姐。」

少年的眼睛微微睜大，過了一會兒，狐疑道：「你是誰？」

裴明洲想了想，意識到自己這是重生回來，已經不是上輩子了，司馬青也肯定不認識他，所以改口道：「我告訴司馬青，我來給她帶生意，大生意，做不做？」

少年猶豫片刻，側身讓開：「先進來吧，青姐還在歇息。」

裴明洲帶著虞無聲進了院子。

小院還算別緻，但透露出一種疏於打掃的頹靡感，院中的花都謝了，也沒有人去打掃。小民居更像是一個小酒樓，只不過很樸素。

裴明洲和虞無聲先後踩著木樓梯上樓，樓梯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少年帶著兩人上樓，去到一個房間，推開門，「二位客觀先在此刻等會兒，我去叫青姐過來。」說完便把門關上了。

房間依舊很樸素，沒有任何裝飾，一扇窗，透進來些許陽光。左邊有茶桌，沒有椅子，右邊有一張床榻，牆上掛著畫，總而言之，是很奇怪的格局。

裴明洲指了指床，「坐。」

虞無聲坐了下來。

等了一會兒，他還是開口問道：「陛下，這是……什麼地方？」

裴明洲興緻挺高，直接在虞無聲面前蹲下，「你覺得這是什麼地方？」

虞無聲垂著眼，看著裴明洲。

過了一會兒，他道：「臣不知曉。」

裴明洲笑起來，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格外有少年氣，「朕，帶你來找姑娘。」

虞無聲：「……」

安靜了一會兒，虞無聲像是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陛下不要愚弄臣了。」

「朕可沒有愚弄你。」裴明洲蹲在地上，「你不信，待會兒就進來一個姑娘，伺候你。」

話音剛落，門就被人猛地打開。

動作之大，整個房間似乎都跟著震顫了一下。

裴明洲回過頭，看見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長發及腰，一臉煩躁沒睡好的模樣，「誰大清早來擾老娘清夢？！」

虞無聲抬眼看了裴明洲一眼。

裴明洲知道這個時候，司馬青還不認識他，於是拱了拱手：「阿青姑娘，我是來找你做生意的。」

司馬青瞥了裴明洲一眼，往旁邊的茶桌一靠，「什麼生意？」

裴明洲走過去，故意背著虞無聲，湊到司馬青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果然，司馬青的目光掠過一絲詫異。

她反覆地看了虞無聲幾眼，「他？」

裴明洲雙手背在身後，點了點頭。

司馬青思考片刻，「行吧，在這兒等我，我先出去準備準備。」

說完，便關門出去了，動作力氣很大，讓整個房間再次震顫了一下。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虞無聲抬起眼，望著裴明洲，靜靜道：「陛下，您給臣找的姑娘，模樣不錯，脾氣倒是挺大的。」

裴明洲：「哦？」

他轉過身，回到虞無聲面前，捏起虞無聲的下頷，「這麼說……你喜歡這種？」

虞無聲看著裴明洲，莫名其妙地，他的眼睛彎了彎，「嗯，還不錯。」

裴明洲：「……」

他的神情陰暗了一瞬，捏著虞無聲下頷的力道大了些。

片刻後，裴明洲又鬆開手，輕哼一聲，「喜歡是吧？一會兒……朕便好好讓你嘗嘗滋味。」

他刻意將滋味二字咬得很重。

不過一會兒，門又再次被人打開。司馬青走了進來，換了一身衣服，把袖子都擼了起來，頭髮也盤了起來，手裡拿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面蓋著一層白布，莫名詭異。

司馬青把盤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白布掀起一角，隱約閃過銀光，但轉瞬便看不見了。

很快，之前給他們開門的少年抱著一壺酒上來了。

少年把那壺酒放在桌上，便離開了，順手關上了門。

司馬青道：「把衣服脫了吧。」

虞無聲看向裴明洲：「？」

裴明洲聳了聳肩，湊到虞無聲身邊，低聲道：「脫吧，朕說了，帶你來找姑娘。」頓了頓，「你看，姑娘，酒，都有了，這不可以開始了麼？」

虞無聲的眉眼終於暗了下來，「陛下？」

司馬青在旁邊，在木盆中洗了手，看了看虞無聲，又看了看裴明洲，一把掀開盤子上的白布，露出下面各種粗細的銀針和銀鉗，捏了一根銀針就往虞無聲面前走去，面無表情道：「怎麼還不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