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嘔
小說: 反派總想利用我復仇 作者:奶青色 字數:2402 更新時間:2022-09-20 15:11:47
雨勢未減小,反而越來越大。
虞無聲在雨中繼續道:「臣並不知曉侍衛中混有刺客,這是臣的倏忽,臣認罪。而陛下出事後,臣第一時間通知暗衛營前來保護陛下,並將刺客及時處置,臣認為並無過錯。」
安靜了一會兒,虞無聲最後道:「關於周靜……臣承認,臣是對陛下說了謊,臣是認得周靜,周靜也是臣的摯友,但臣與周靜已經將近七年未見,臣也不知為何周靜會出現在此,臣在放箭之前,並不知曉此人是周靜……」
裴明洲將劍尖往前抵,「那你為什麼面不改色就騙了朕,在朕問你認不認得周靜的時候。」
虞無聲一時沒有言語。
過了很久,他才開了,聲音被大雨吞沒,「因為,在多年前,臣與周靜分開時,曾做過約定,無論將來在何處見到對方,只要沒有得到對方允准,都不能向任何人——尤其是向陛下,透露彼此的身份。」
虞無聲抬起眼,看著裴明洲,一字一句地反問道:「如果臣沒有記錯,陛下應當不記得兒時的事情了。」微微一頓,聲音輕了輕,「而且臣從未向陛下提過周靜此人,那陛下又是如何得知,臣與周靜是摯友這件事?」
裴明洲早就猜到自己之前說的那句話,暴露了什麼。
但是他並不害怕,因為沒有人會想到他是重生回來的,就算他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裴明洲垂眼看著虞無聲,劍尖抵住虞無聲的咽喉,硬是將那咽喉處劃出了一道細細的口子,有鮮血慢慢地滲透出來,「是朕問你,還是你來問朕?」
虞無聲道:「臣只有覺得奇怪,因為一別七年,連臣都不記得周靜,陛下還記得。」
安靜了一會兒,裴明洲忽然勾了一下唇角,笑容有些可怖,「是啊,朕還記得,朕忘了小時候所有的事情,可獨獨沒有忘掉周靜,因為他是朕的靜哥,是帶著朕長大的靜哥。」
虞無聲的身影猛然一頓。
裴明洲把手中的劍丟在地上,錚然一聲響,他像是累了,手垂在身側,手背蒼白。
烏瑕撐著傘,大半個身子都在傘外,生怕裴明洲淋到半點雨,盡量讓傘面完完全全罩著裴明洲。
安靜了很久,虞無聲抬起頭,道:「臣想問陛下一句話。」
裴明洲沒有說話,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虞無聲等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陛下,可曾聽過重生?」
話音落下的瞬間,裴明洲渾身彷彿被雷劈了一般,整個人都僵硬在了那裡,嚇得烏瑕以為裴明洲怎麼了,差點要伸手去扶。
「你說什麼?」裴明洲的聲音很輕,似喃喃,在雨聲中幾乎聽不見。
虞無聲沒有回答,一雙清眸安靜地看著裴明洲。
他定定地看著裴明洲,雨水順著他的墨發滑落下來,也順著他那張白皙無暇的臉龐滑落下來,像是落了淚一般,可他的語氣是那麼冷靜,「臣不想為臣曾經做過的事情辯解……臣曾經做過很多錯事,但臣的本意,都是不想傷害陛下。」
「……」
裴明洲還是很難從虞無聲剛才的話里回過神來。
虞無聲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的重生回來的?
可是,虞無聲不應該知道。
除非……除非。
虞無聲也是重生回來的。
裴明洲再回想了一下,自從自己重生回來以後,虞無聲各種態度的變化,都讓他覺得奇怪,但萬萬沒有往那個方向想。
虞無聲,也重生了。
裴明洲想到這個,頓時覺得渾身冰涼,明明沒有淋雨,心卻比寒冰還要冷,像是已經在冰凍的湖水中凍了很久,那種寒意,從心臟蔓延到全身。
剛剛覺得一切因為重生而有些曙光,但他最大的敵人……也重生了。
這意味著什麼。
裴明洲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可能這一輩子還要和上一輩子一樣,鬥不過虞無聲,最後淪為他的掌中玩物或是階下囚。
若是能像上輩子那樣死得那樣痛快到還罷了。
裴明洲想,可他已經把虞無聲折磨成這個樣子了。
虞無聲還能再放過他嗎?
裴明洲顫抖著手就想拿起劍直接自刎而死。
可轉念一想,為什麼要他死?而不是虞無聲死。
裴明洲心想,虞無聲上輩子並不是以南梁舊太子的身份反叛的,那就證明,虞無聲的背後還有一股很強的勢力。那股勢力潛伏許久,擁有了十幾萬的兵力,這股勢力的存在,裴明洲還沒有搞清楚。
虞無聲雖然不能死,不代表他不能廢。裴明洲想調查很多事情,確實離不開虞無聲,以及虞無聲身份的利用,但虞無聲只是要活著而已。他盡可以囚禁虞無聲,折磨虞無聲,把他折磨到生不如死,再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裴明洲忽然就不害怕了。
就算虞無聲也重生了,那又如何呢。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對虞無聲滿心傾慕的少年,更不會對眼前這個看似可信,實則暗中執掌全局的反派不忍。
虞無聲可以利用他,他又何嘗不能利用虞無聲。
說到頭,還是兩個人的互相利用罷了。
雨聲大作,裴明洲慢慢地蹲下身,和虞無聲平視。
「虞無聲,」裴明洲叫了他一聲,並沒有對重生一事做任何回覆,「朕想問你,你跪在這裡,是想求什麼呢?求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重新活過來,還是求我的原諒和寬恕?你要知道,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任憑你跪在這裡三天三夜,把腿都跪斷,他也是不會回來的。」
他看著虞無聲,「周靜不會回來,我也是。」
就像當年,你親手殺了的那個我。
虞無聲沒有說什麼,他垂下眼,不知道是因為有一瞬的頭暈還是別的什麼,似乎搖晃了一下,但很快又強行撐住。
安靜了很久,虞無聲方才抬起眸,「陛下,臣這次回來,除了復仇,還想為陛下效忠。」
裴明洲的身影微微一頓。
虞無聲一字一句,聲音很輕,「陛下想知道的一切,想調查的一切,想改變的一切,臣都想為陛下盡一己之力,只要臣能做,刀山火海臣都願意去闖,等陛下大業成了,如何處置臣都可以,或者……陛下現在,想處置臣,臣也無妨,只要給臣留下一口氣,臣就能為自己復仇,也能為陛下復仇。」
虞無聲滿臉都是雨水,雪白的衣裳被雨水打濕,顯得狼狽不堪,那雙長了淚痣的眼睛望著裴明洲的眼睛,「只要陛下……能原諒臣當初,的錯誤。」
裴明洲反問一句:「錯誤?」
他慢慢靠近虞無聲的耳邊,幾乎貼著要吻上他耳朵的模樣,「你把朕一箭穿心,你覺得……這就是一個錯誤,是嗎?」微微一頓,側過頭,「那朕或許,也要犯很多次這種錯誤,你能原諒朕嗎?」
虞無聲的眼睫微微一顫。
裴明洲站起身,「來人,把虞無聲押到刑訊司,給朕挑斷他的腳筋,讓他這輩子,從此再也不能站起來。」頓了頓,他側身望著滂沱的雨幕,「除此之外,把能上的刑都給他上了。朕倒想看看,他這張狗嘴裡,還能不能再吐出這些……令朕作嘔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