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過寸步不離地守在三皇子床邊，握在手心的手指一動，他立刻就彈了起來：「殿下？」

時隔一個多星期，熙端終於睜開了眼。只是令人心寒的是，那雙眼依舊是紅的。

獸一般，沒有感情地，冷漠地看著他。

沈過像當頭被人潑了一桶冷水，激動的心情一下冷卻了下來。

罷了。他在心裡麻木地想，就算他家小皇子真成了怪物，只要他不出去害人，他就陪著他，護著他。

他也不出去了，就這麼和他的小皇子一起。就算邪神附體了又如何？只要他不害人，誰又能來審判他？

畢竟小皇子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沈過在心裡下定決心，卻沒想到床上的小皇子赤瞳無情，手突然一動，竟直接把他扯了過去。

沈過大驚，別說剛睡醒，就是熙端平時的時候，也沒有過這麼快的反應速度和力氣。他畢竟是練過的，就算他對小皇子全無警惕，也不至於被人一下拽過去。

沈過心微沉，一時連兩人之間的近距離都顧不上了。只在心裡有點悲哀地想，他的小皇子大約是真的變了。

沈過心思亂，再加上他本來就不會真的反抗小皇子什麼，以免弄傷了他。所以熙端扯著他，一口咬上他的脖頸的時候，沈過幾乎是毫無防備。

他不清楚現在熙端的狀態如何，只知道他絕對不清醒。因此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吃著痛喊他：「殿下？」

熙端沒吭聲，只用犬齒咬著他，力道未有半分收斂，像是要把他扒皮吃肉一般。

皮膚竟被他輕易地咬破了。沈過清晰地感到熙端就那樣咬著他，喝起他的血來。

宛如一個真正的怪物。

沈過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他沒心思去感受被尖齒刺進血肉的痛，只從麻木陷入到更深的絕望中，一片茫茫然，唯有少年人的那點心意格外堅定。

他是侍衛。

他能怎麼辦呢。

他得護著他。

要不然他身邊，就真的一個向著他的人都沒了。

沈過就這麼渾渾噩噩，與熙端血肉相親地想著，兩人抱在一起，貼的那麼近，沈過的衣服都被扒到了肩頭，熙端也只著了一件單薄的裡衣，但兩副身軀卻一個比一個的冷。明明是一個擁抱，卻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熙端咬的很重，只是沈過心比外在痛的更深，所以即使反應了過來，也沒有採取措施把熙端推開。

這世上的人，大約能分成兩種。一種知道了心愛的人做的事不對，會提攜著直到人改正為止；而另一種則是無論愛人犯了什麼事，都會無條件，甚至沒有底線地包庇。沈過原該屬於第一種，但他們的情況實在太過特殊——小皇子這輩子都沒被人包庇過，寵愛過。他於是不得不成為第二種。只為了補償小皇子哪怕一點點的愛。

況且，熙端已經成了這樣，還不如順著他。再把他當成個壞孩子，批評他，教育他，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這原不是他本意。小皇子他，不是自己想變壞的。

沈過被人咬著，忽覺得頸上的力道鬆了，剛才拽著他時大的出奇的力氣也撤了，他懷裡的人明顯地軟了下來。沈過知道這是熙端真正地「醒了」。

傷口處有些刺痛，像是什麼東西滴了上去。他聽到小皇子在他懷裡輕輕地抽泣。

「對不起，過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過之...」

「對不起...」熙端近乎絕望地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