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

一片黑暗中，方舟緩緩醒來。

他的手腳被麻繩捆死綁在椅子上，身前站著個帶黑面罩的男人，男人手裡拿著根棍子。

「喲，大少爺終於醒了？」棍子男拿棍子挑起了方舟的下巴。

「你是誰？」方舟的嘴巴並沒有被封住，他還有說話的權力。

「比起關心我，你還是好好關心你自己吧。」棍子男的語氣充滿了憐憫。

方舟的四肢感到無比的酸痛，臉頰也傳來火辣辣的疼。他的右邊褲腿被撕爛了，假肢暴露在空氣中，這是無聲又無情的嘲笑。

【系統：需要把痛覺關閉嗎？】

【方舟：喲！什麼時候學會詢問我意見了？】

【系統：雖然不是最危險的情況，但建議宿主還是好好應對不要插科打諢】

【方舟：不必了，痛覺讓我更加清醒地認知到我正出於危險中。目標情況怎麼樣？】

【系統：目標生命體征正常，所處位置未知】

【方舟：OK】

方舟記得自己在昏迷之前，正是五一長假放假的那天。

那天本來是劉叔開車來接他們，但劉媽胃病犯了，劉叔陪她去了醫院。當時劉叔問方舟要不要給方父打電話讓保鏢來接他，方舟不喜歡那些穿著西裝表情冷冰冰的保鏢，就給拒絕了。他覺得不過是放假回個家，沒必要還派人來接。

現在方舟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他怎麼也想不到，原有的綁架劇情，這麼早就來了，還是周氏已經破產的情況下。

「他醒了嗎？」略有些模糊的聲音從棍子男腰間傳來，那裡綁著個對講機。

棍子男拿起對講機：「啊，醒了。」

「好，我馬上過去。」那聲音聽起來帶著極強的恨意。

方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招惹到這樣的人了，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周聞梟，但周聞梟的聲音他很熟悉，這個聲音聽起來卻很陌生，且並不像有使用變聲器的痕跡。

方舟等了有一會，他心中默數著時間，大概有五分鐘，門被打開了。

外面也是漆黑一片，有些稀薄的月光，應當是夜裡。

來人穿著一身黑，像是融入了黑夜，又像是從影中剝離出來。他走路緩慢，步伐有些不穩。

等他走到棍子男身邊，一言不發地接過棍子，狠狠揮在了方舟身上。棍子男很識趣的離開了。

方舟被打倒了，他感覺到腸胃絞痛，還有摔倒時椅子壓在胳膊上的疼痛。他嘔了出來，全是胃液酸水。

「還記得我嗎？方大少爺。」那人蹲下，看著方舟。

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方舟勉強辨認出眼前這人的五官輪廓，他快速從回憶里翻找，然後猛地瞪大眼睛：「你是……陳建的兒子？陳浩麟？」

「哈！你還記得我爸！」陳浩麟冷笑一聲，他的嘴角不自主地抽了一下。

陳浩麟被季一念砸成了腦震蕩，後來雖然蘇醒了，卻因為神經損傷加上心理問題，每到情緒激動的時候，嘴角就會控制不住地抽搐。

方舟眼神變得冰冷。他覺得可笑，分明是他們父子倆是咎由自取，偏偏這個陳浩麟全然不會審視自己的原因，只會把責任推到他人身上。怕是下一句就要說：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要不是因為你們方家！我怎麼會變成這樣！」陳浩麟怒吼道：「方舟！你有今天，全是咎由自取！」

看吧，果然。

方舟心中冷笑，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他不想再激怒陳浩麟了。

可惜不用方舟激怒，陳浩麟的內心也已經被憤怒和仇恨填滿了。

陳浩麟又在方舟的肚子上狠狠踹了兩腳，看著方舟紅著眼眶嘔吐，髮絲被胃液弄濕，變得狼狽不堪。他久違得感到快樂。

「……誰，指使的你……」方舟忍著疼痛，他每說一個字嗓子就抽痛一次。

「指使？沒人指使我！」陳浩麟面容扭曲，他要在殺了方舟之前狠狠折磨他。

「是周聞梟！」方舟並沒有用疑問的語氣，他十分篤定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你怎麼知——該死的！你炸我！」陳浩麟看見方舟那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立刻明白了。

「你們……一開始就……」方舟繼續詢問。

既然已經暴露了，陳浩麟打算讓方舟死個明白：「你錯了。起初我襲擊你的時候，我並不認識周聞梟。他是在我住院之後聯繫的我。」

陳浩麟繼續敘說著。

他的母親只交付了一個月的住院費用後就死於一氧化碳中毒，而他的其他親戚也不願接手這麼一個燙手山芋。等他醒來之後，他從醫院那裡得知，他的所有護理費用包括後續的住院費都是由一個叫做周聞梟的人支付的。

在他之後，這個叫做周聞梟的人找到了他，關心他的病情，還告訴他，這起惡性傷人事件，陳浩麟不用為此坐一天的牢。

陳浩麟並不知道周聞梟用了什麼手段，但他知道這一定是廢了很大功夫的，他不明白周聞梟為什麼要如此幫助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周聞梟是這樣告訴他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後來，周氏突然間破產，周聞梟無法再支付他的醫療費用，好在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周聞梟幫助了他很多，當他把身上最後一點錢交給陳浩麟，讓陳浩麟一定要除掉方舟的時候，陳浩麟毫不猶豫答應了。

「季一念在哪裡？」方舟不相信他們會放過季一念而只抓他。

陳浩麟看著方舟仍然冷靜地模樣，他感到更加憤怒，心中的仇恨像是一股龍捲風，即將摧毀他的理智：「閉嘴！搞清楚你的處境！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嗎！」

當初陳家人去求方舟的時候，他也去了，就跪在陳母的旁邊。可當他看見方舟住在那樣高級的病房，身邊一切設施都是那麼昂貴，自卑就已經深深籠罩了他，讓他對結果不抱有希望。後來果然如他所料。

他恨方舟，不僅是因為父親和自己的遭遇，還因為方舟的富有。他想著，如果有錢的是他，而不是方舟，那麼事情是不是就有轉機？他們會付清方舟的醫療費，他的父親也不會坐牢。一切都可以用金錢來解決。

方舟光是看陳浩麟如此憤怒，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陳浩麟這樣的人他見過實在太多，把一切生活的不公都歸咎於他人。如果陳浩麟沒有報復襲擊方舟，方母也不會對他出手。即便父親坐牢，他作為S大的學生，只要踏踏實實，未來仍有無限可能。

「季一念就在隔壁，周聞梟也在。」方舟說這話的時候，死死盯著陳浩麟的臉。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表情。

「你以為故技重施還會有效果嗎！」陳浩麟舉起棍子，狠狠砸在了方舟尚且完好的左腿上。

忍著疼痛，方舟悶哼一聲。他注意到陳浩麟的眼睛瞪大，嘴角抽搐，猛吸了一口氣。這是恐懼他洞悉一切的表情。

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