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究竟隔了多久才面對面叫出這一聲稱呼他已經忘了，他只知道，眼前站著的這個人，雖然滄桑，可那一舉一動都是媽媽沒錯。

他一瞬間委屈的厲害，撲進這個女人的懷裡，拚命的嗅著她的味道，

「你回來做什麼！」

「媽媽想見見你啊，兒子，」豆大的眼淚珠子直往下掉，「他打你了是不是？媽媽看看，媽媽看看，」

她哆嗦著去扯江沉的衣服，卻被江沉犟著躲開了，「別看，」

「你讓媽看看！！」她吼道，「媽看看還不行嗎！」

江沉到底是沒讓媽媽看自己的傷，何況胸口還有周一川的名字，一定不能看的。

她哭了很久，靠在江沉彼時還不算寬闊的胸膛里，一邊自責一邊謾罵，江沉反倒是一滴眼淚都沒掉，他擦掉了媽媽的眼淚，安慰著說，

「媽，我沒事，他不常來，派出所盯著他呢，躲都來不及。」

「媽媽帶你走好不好，」她撐起身子，抹了把眼淚，看著他，「那邊媽媽安頓好了，我帶你過去。」

「...」不知為何，江沉原本一直想逃離的心在此時卻並不那麼洶湧澎湃了，他看著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生活狀態越發良好的母親，實在不忍心再給她增添累贅。

「媽，你過得好嗎？」

「不好，你不讓我回來，你總說不是時候，為什麼你這麼小就要考慮這麼多事，為什麼要替媽媽扛下這些罪，你就當是給媽媽一個機會好嗎，媽媽帶你走，咱們別在這跟他耗命了行嗎？」

說到後來，她又哭的不成樣子，江沉不停的拍她後背幫她順氣兒，但心裡早已決定好了，半分也不見鬆口，

「要走也是他走，媽，那東西還在他手裡，我們一走他就…我不想，我不想你再痛苦了，所以別再勸我了，好麼媽媽？」

蛇打哪一寸，獸刺哪一方，世界上有多少恩怨，就有成倍的把柄存在，江沉最怕的不是江振國，而是江振國手裡的東西，那個東西就像一根刺，扎在江沉心上，無時無刻，隱隱作痛。

夜色深去，依舊一副萬家燈火的溫馨模樣。

江沉媽做了一桌子的菜。

這個女人，也怪不得江振國這麼多年患得患失，即使是上了年紀，不怎麼打扮，身材和樣貌都還在這裡，看一眼就能看到她年輕時去，風韻猶存。

砰砰砰。

江沉剛坐下，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母子倆的心瞬間揪了起來，江沉緩緩走到門後，越湊近貓眼心跳越快，在杵到門上時，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緊接著，門又震了幾下，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江沉，開門！」

江沉媽很慌張，左右看了看，準備去廚房拿刀，被江沉回身阻止了，他說，

「媽，別怕，是我，朋友。」

說完話開門，周一川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一手撐著門框，另一手叉著腰，「嘛呢，開個門磨磨唧唧的？」

見到他是真的鬆了口氣，他讓出一條路，「進來吧。」

某人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飯香，接著聽見一個無比溫柔的聲音，

「是沉沉的朋友啊？」

周一川愣了愣，看見了聲音的來源，僵硬的點了下頭，回身看向走過來的江沉，聽見他說，「這是我媽媽。」

頭一回接觸別人的媽，這種滿身散發母愛光輝的人物竟然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張了張嘴，說，「阿，阿姨，你好。」

江沉媽也是放鬆下來，慈愛溫柔的笑著，給他拉了椅子，「來，坐下吃飯。」

周一川點頭，一屁股坐下了才發現旁邊的江沉在笑，偷笑。

準備把人撈過來問問笑什麼呢，手一抬，看到了他媽媽，生生給忍了下去，頗顯斯文的說，「你在笑什麼？」

江沉看到他，突然什麼也不怕了，只覺得好笑，他周一川居然也有乖乖叫阿姨，不胡亂放肆的時候，

「沒，我給你盛飯。」

話音剛落，江沉媽媽就拿過了他手裡的碗，「我第一次見沉沉的朋友，你長得這麼好，沉沉可羨慕了吧？」

周一川聽了咳嗽起來，他也是頭一回被別人的媽媽誇，臉頰上微微顯出些不好意思，「過獎了，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