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拒絕了周一川的要求。

在周一川軟磨硬泡非要留下來過夜的時候，媽媽一同意，江沉就拒絕了，他說，「你比我聰明，不用我教。」

周一川棄車保帥，打算先厚著臉皮住下，再磨一磨江沉這張嘴。

晚上，江沉洗完澡躺到床上，周一川被江沉媽叫出去親自給擦了一遍藥才放回來，回來之後把自己扔到江沉身邊躺著，江沉不知道說什麼，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逼著自己閉上眼，剛閉上，周一川溫熱的胸膛便貼了過來，「你今天，怕麼？」

江沉睜眼，獃獃的看著牆壁，他也不知道今天下午自己是什麼情況，怕倒是談不上，周一川千方百計護著，可不怕的話，那他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他說不上來，只是又縮了縮身子，說，

「你，不怕受傷麼？」

周一川笑了一聲，手鑽進他的手臂間，摟住了他的肚子，「你是想問我怕不怕死對麼？」

江沉沒說話，點了下頭。

周一川的手指在他肚子上畫圈圈，他想推走，又不知怎麼了，半天沒伸手去推，只聽見他說，

「小時候聰明，跳了兩級，不過國中沒上完就出去玩兒了，」周一川邊說邊把另一隻手塞進了江沉脖子下面，整個把人摟進了懷裡，才接著說，

「我叔叔有幾家場子，吃喝玩兒，我那時候就在他這兒混日子，小嘛，不懂讓人，你看，」

江沉在他說這話時看到了他抬起的手臂上的疤痕，已經痊癒後傷痕會使皮肉凸起發皺，但不仔細看還是很難發現的，此刻，這麼近距離的看到，江沉還是覺得觸目驚心，接著又聽見他說，

「你以為大家都是斯文人，什麼事撐死了揮個拳頭就能解決，可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刀傷，我從第一次被砍了之後，就不天真了。」

「你，」江沉拿手摸著他的傷疤，輕輕地，怕碰疼了他，「你叔叔不護著你麼？」

「護著？」周一川說，「你們學校那些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才需要護著，我叔叔大小是個混黑吃黑的主兒，不講這一套，我不願意念書，他就把我扔到這群人里去，要麼混出來，要麼滾回學校，是死是活，他不管的，」說完又補了一句，「他沒義務管我。」

江沉無法不認，周一川的話讓他的心臟狠狠的痛了一下，也許從某中意義上來講，他們是一樣的。

「今天他們在學校那塊兒堵我，顧及學校門口人多，怕惹到條子，不帶傢伙，以後呢，以後堵到我，真刀真槍的上，你怕麼？」

周一川撐起頭把嘴湊到他耳朵邊，「你怕我死麼？」

江沉再次被自己一口氣給噎住，他險些脫口而出說了個怕字，感受到他的氣息，還有他越發放肆的手，他急忙道，「不會的，」江沉從他懷裡掙了出來，還是背對著他，說，「你不會死的。」

周一川懷裡一空，心裡也空了，平躺在床上，雙手枕在後腦下，嘆口氣說，「你除了躲我，還會什麼……」

江沉拚死咬住了嘴唇，強迫自己睡了過去，他不知道怎麼回話，也不知道怎麼和他真正親近起來，只有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

第二天一早，兩人往學校里去，路上，江沉給他買了牛奶跟油條，某人拿著，狼吞虎咽，幾下就沒了，之後盯著江沉手裡的，作勢要咬，被江沉一胳膊肘給擋開了，也不是不讓他吃，江沉想著中午給他買飯去，早上別吃多了，畢竟還要訓練，胃裡負荷太重，容易闌尾疼。

他這話沒說出口，刷了公交卡叫他上車，周一川就這麼難得的，跟個小孩兒似的跟在他身後，站在人群擁擠的狹窄空間里，用身高優勢護著江沉，讓他慢條斯理的吃完早餐。

李希早在校門口等著了，一見他川哥出現，眼睛都亮了，他自己沒什麼察覺，但別人都看得出，李希對周一川整個是崇拜的，這世上，有人信耶穌，有人信佛，他李希，信周一川。

周一川投籃，周一川搶籃板，周一川進攻，防守，傳球，指揮，一舉一動，一詞一藻，那都是信仰。

這一點，江沉在昨天下午看到他的時候就發現了。

「你守這兒幹嘛？」周一川說。

李希傻笑了一下，「我這不是等你一起訓練麼？」

周一川挑了下嘴皮子，雞皮疙瘩掉一地，攬了攬江沉，說，「你先去吧，我把他送教室里去。」

江沉抬眼瞧了李希一眼，他看到了李希的失落，他便是從這時開始羨慕李希的。

祁漾神出鬼沒的時候，周一川還在塑膠跑道上跑步，教練罰的。

「川子！嘿，川子！」

周一川聽到聲兒就望了過去，發現祁漾趴在圍牆上，露出半個身子，鬼鬼祟祟的叫著他。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跑了過去，昂著頭說，「摔不死你！」

祁漾扒著牆，手臂辛苦的緊，嘖了一聲，吼道，「怎麼說話呢？」

「你跑這來幹嘛？」周一川沒好氣的問。

「我聽說你昨兒被堵了，」祁漾因為用力，聲音也有些磕巴，「那什麼，昨兒為了個小朋友還挨了不少下？」

「滾不滾，」周一川彎腰撿了個石子兒，砸過去，「滾吧你！」

「喲喲喲，害臊了嘿，」祁漾笑，「得了，趕緊的吧，下午我來接你，把那位帶上，我見識見識。」說完就跳了下去，周一川還沒走，就聽見圍牆那邊傳來一聲，「給爺把手機開著！！」

周一川這才想起來，昨兒把手機給江沉媽充電來著，不知道江沉今早上給他帶沒帶上...

中午，江沉把飯送到了籃球館，周一川找了個幹凈座位，讓他坐下，又跑去教練腳邊拿了兩瓶礦泉水，遞給他的時候順便還擰開了瓶蓋，張嘴要說話，李希來了，一屁股坐到江沉身邊，沖周一川笑嘻嘻的說，「川哥，沒錢吃飯，能蹭一點麼？」

周一川開口就要拒絕，差點一腳過去。

結果是江沉答應了，說，「剛好，買多了一份飯，一起吃吧。」

李希樂呵呵的接過那碗米飯，頭皮發著麻的拆著筷子，周一川無聲的在江沉那邊坐下，三人一排，各自吃起了飯，過了半晌，周一川才說，

「晚上，跟我去見個人吧。」

「誰啊？」李希從碗里抬起頭想也沒想的問出了口，跟著就招來了周一川的一個爆栗，周一川咬著牙，手從江沉後背繞過去狠狠捶了李希的頭一下，「吃你的飯！」

李希吃痛，摸著頭直叫，江沉無奈的笑出了聲，也問道，

「要見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