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和媽媽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周一川一邊揉著剛剛挨了一拳的下顎，一邊扯著江沉要走，江沉媽就跟在後面，拉著他的衣角，「你去哪啊，你還受著傷呢。」

周一川不肯回頭，腳步是停下了，懷裡抱著江沉不肯撒手，「阿姨，你怎麼能喊警察呢，哪有打個架還叫警察的，我的面子都，」

江沉媽可不懂這話，打斷說，「什麼面子？你要什麼面子？你要面子還是要身子？他們那麼多人，你護著沉沉，怎麼打？你說給阿姨聽聽！」

她發出一連串的問題，走到周一川面前，周一川個子高，她得抬著頭瞪他，「說不出來吧，說不出來跟阿姨回去，你都流血了，牙痛麼？」

江沉一直在一旁看著這兩人對話，媽媽似乎很喜歡周一川，而周一川，難得的，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耍賴皮的一面，江沉知道，這是在媽媽的作用下才會產生的效果，其他的說不上來，但江沉很喜歡，很喜歡這種沒來由的溫暖，對他也好，對媽媽也好。

周一川再混，對江沉媽也做不出個什麼，由著她一手牽著一個帶回了家，剛進門，周一川就一屁股坐進了沙發里，人還堵著氣呢。

「沉沉，你去洗把手。」江沉媽說。

江沉點了下頭，鑽進了洗手間，江沉媽這才對周一川說，「你把衣服脫了。」

周一川一臉驚恐的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啊？」

「這孩子，阿姨叫你把衣服脫了，」說著就要動手幫他脫衣服，「那些人可踹了你不少下。」

「阿阿阿姨，不用，」周一川抱著自己不停往後縮，「我沒受傷！」

「什麼不用，檢查一下還不行？你那麼護著沉沉，我都看到了，這天底下還能有幾個人這麼護他的？」

「那是應該的，他那身子骨兒，經不起兩下，」

周一川靈活的翻了個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手還死死拽著衣服，「我讓江沉幫我上藥，行麼？阿姨您做飯吧，我餓了。」

江沉媽見他這麼抗拒，也不好說什麼了，彎腰拿起祛瘀的油遞給他，「行，那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可周一川遲遲沒有接過來，他是無意中看到的，那些她藏在袖子里，伸手時無意中露出的點點斑痕。

他迅速的挪開了目光，抓過藥「嗯」了一聲，轉身疾步去了江沉房間。

江沉洗好手進來時就看見周一川坐在他床上，神色肅然，慢慢走過去，拿起他放在床上的藥，說，「擦藥吧...」

周一川挪了一下屁股，把背對著他，接著，江沉便小心翼翼掀開了他的衣服，準備上藥。

周一川抓著這個空當，往後看了一眼，看見他垂著眸子認真倒藥，心裡不禁軟了軟，問道，

「你爸經常來這兒麼？」

江沉手上一頓，清了下嗓子，「沒有。」

「這藥，是你給自己的備的？」

江沉答不上來，這藥是給媽媽買的，無論如何，江沉都說不出實話，不知道媽媽剛才為什麼會去學校，昨天晚上他沒聽到任何動靜又是怎麼回事？

江沉通通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江振國肯定來過。

「你媽媽受傷了，」周一川接著說，「早上你那麼反常，你那個爸爸是又來過了對麼？」

江沉被他步步緊逼，一個字都答不上來，他無力的坐在了床上，面對著周一川受傷的背，一言不發。

周一川已經心知肚明，不打算再問下去了，他保持著背對著他的姿勢，「擦藥啊。」

「嗯...」江沉重新抬起手，輕輕地給他抹起了藥，「疼麼？」

「疼的話，你心疼麼？」周一川呵了一聲，低下頭。

就在他以為又得不到回應的時候，江沉突然輕輕『嗯』了一聲，嗯的周一川興奮的轉過了身子，看著他說，「嗯什麼，心疼就說心疼！」

江沉被他盯著，紅了臉，什麼話也不說。

周一川有些激動，不愛吃糖的孩子，偶爾吃一回糖就像是掉進了新世界裡一樣，他抓住他的胳膊，

「江沉，你可以跟我說的，」

江沉奇怪的看著他，他又說，「我是說，你可以跟我說，有些事再難以啟齒也不用埋在心裡，說出來，我給你想辦法。」

的確是可以告訴他的，依他的脾性，江振國起碼好幾個月不敢再過來，可剛剛打架的場面還歷歷在目，周一川的世界就這麼赤裸裸的一次又一次展現在他的面前，他不確定，周一川對自己微薄的感情是否能承受的住他的一切，也不確定，他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住揭開傷疤後所帶來的痛楚。

誰能躲過這樣的循循善誘呢？

江沉能，他在險些脫口而出的時候制止了自己，搖頭說，

「沒事...你什麼時候開始比賽？」

「下個月中吧，先打兩場友誼賽熱熱身，也好看看人家的底子。」

「功課落下了...」江沉提出了這個世紀難題，先是讓周一川虎軀一震，接著被周一川發矇的模樣弄的自己忍俊不禁，末了，聽見周一川結結巴巴的說，「那你，你給我補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