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接收到自家老闆的眼神指示，點點頭，心裡苦，不光一大早上就起來上下張羅著陪老闆來都是灰的工地視察，還要親自去幫農民工討薪，助理覺得自己做的實在太多了，業界楷模。

吳如寶跟著季竺皚回了家，季竺皚還是二話沒說的先回了房，換了身家居服出來。吳如寶看著他，感覺就不一樣了，好像沒了剛剛的高冷嚴肅，帶著威壓氣勢的感覺，又回到了他剛見他時候一副弔兒郎當的狀態。

季竺皚覺得這樣舒服多了，往沙發上一躺，看著還傻站著的吳如寶，「你還住那屋，自己忙活去吧。」說完，就從茶幾下面摸出一個蘋果來啃，季竺皚看了看有些失望，這是最後一個了。

吳如寶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畫面有一點熟悉，季竺皚怎麼又在啃蘋果？突然想起來，他第一天來的時候季竺皚就這麼啃蘋果，然後吃完飯就把他趕走了。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包放在玄關處，以便季竺皚說你走吧的時候能儘快離開。然後看著跟第一天來一樣混亂無比的客廳，更加堅信自己還是要走的，吳如寶擔心自己在工地上幹活的工錢能不能拿到。

季竺皚啃著蘋果自然沒注意到吳如寶面上的沉重，他好不容易跟助理說有事回家偷懶，心裡盤算著晚上去哪兒喝酒。

嘆了口氣，吳如寶挽起袖子，開始收拾，他還是很感激季竺皚帶他回來的，至少他給了他生活的希望，雖然這樣的希望短暫並且易逝。只是手剛碰上茶幾上的食品包裝袋，強烈的疼痛感傳來，吳如寶忍不住叫出聲，包裝袋的角戳到了他的水泡，戳上了沒有保護的嫩肉，疼的想要掉眼淚，然後他的眼淚真的就掉下來了。

生活太艱難了，吳如寶心想，原來這就是無依無靠的感覺，他有一點覺得自己被生活拋棄了，可是想想覺得自己錯了，生活看上他了並且記了仇，就是不讓他好過。

「唉，你別哭啊，」季竺聽到吳如寶慘叫了一聲，抬頭看他，就看他哭得梨花帶雨的，說不出的委屈，一下子手忙腳亂的抽紙巾遞給他。「你怎麼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不是，我是說你還是別哭了。」

季竺皚前言不搭後語的安慰著，吳如寶趕忙擦了臉上的眼淚，太丟人了。吳如寶不是個懦弱的人，母親生病那兩年，他每天要帶她去醫院透析，一邊要念書，從來沒抱怨過一句。後來義無反顧輟了學，陪著他爸起早貪黑地忙活，他也沒叫過苦。只是那個時候他不是一個人，他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只要他努力，他相信他爸肯定不用那麼辛苦，他哥壓力就不用那麼大，他妹妹能和同齡的小姑娘一樣穿上時興的裙子。這些在他來打工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都好像變得遙不可及了。所以他難過，他自責，他掙扎著不想放棄。

季竺皚這頭根本想不到他想了這麼多，一低頭看到他手心裡的血，才想起在工地上的那一幕，吳如寶靜靜地看著對面那個男孩兒，露出自己滿目瘡痍的手，沒有憤怒也沒有不甘，就那麼靜靜地，彷彿真的只是給人看看一樣那麼簡單。季竺皚卻看出了他眼裡的無助和迷茫，看的他心裡一抽，便決定把人帶回來了。

看著他穩定情緒，季竺皚才放下心來，男人一哭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哄，為難。「手扎疼了吧，不就是疼嘛？是男人就忍著，哭哭啼啼不像話。」說完，就從沙發上站起來，拉著吳如寶進了衛生間。

吳如寶被拽著，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還是老實著沒有掙扎。季竺皚倒了些水，找了快幹凈的毛巾，沾了水給他清洗傷口，吳如寶疼的下意識縮手。

季竺皚緊抓著他的手腕，一邊擦一邊說道，「別動，傷口不幹凈要感染的。」

然後不顧他回答，回了房翻箱倒櫃找碘酒。吳如寶一個人留著衛生間里，看著自己被清理的幹幹凈凈的手掌，破皮的地方還是很痛，還有些癢癢的。然後吳如寶覺得自己心裡也癢癢的，他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眶有些紅，帶著情感宣洩後的狼狽，他眨了眨眼睛，眼珠子動了一下，彷彿心也動了一下。

季竺皚終於找到了碘酒，一拍自己大腿，笑著進來拉過吳如寶的手，「能被我這麼英俊瀟灑的帥哥親自擦碘酒，是你的榮幸，你可要記好了，這輩子也別忘了，」季竺皚一邊就著燈光一邊絲毫不在意自己臉皮厚度地說道。

吳如寶抬眼看著認真給自己消毒的季竺皚，他比他高很多，就點低著頭整張臉也看得清清楚楚，吳如寶看著他薄薄的嘴唇和高高的鼻子，覺得他比鎮上任何一個男的都好看。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回答道，「記住了。」

季竺皚也沒想到，他隨口那麼一說，吳如寶竟然還認真回答，頓時通體舒暢，被附和的感覺就是棒。

吳如寶的手不好，季竺皚也不忍心使喚他，自己把客廳收拾了。吳如寶看著他忙前忙後的，忍不住問到，「你會打掃衛生啊？」

「。。。」季竺皚手上動作一僵，感覺自己人設崩了，臉色有些不自然的，「第一，我大腦聰慧、無人能敵，第二，我四肢健全、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

「哦，」吳如寶點點頭，他覺得他聽懂了，同時也肯定了季竺皚是真的懶！

晚飯也是季老闆親自下了廚，他看著自己熗著地油鍋，嘆了聲氣，他這是找個保姆啊還是帶回來個祖宗。吳如寶因為手不方便，不得不用起了十幾年沒用過的勺子吃飯。季竺皚臨時起意，竟然搶過他的勺子，舀了口菜遞到他面前，「啊，寶寶吃飯了。」

吳如寶傻了眼，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看著光亮亮的勺子和季竺皚帶著玩味的笑臉，真的跟哄孩子一樣。他傻愣愣地張開了嘴，低頭吃了下去。

季竺皚也覺得自己有點傻了，把勺子還給他，自己蒙頭吃飯，竟然覺得養個孩子感覺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