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竺皚看著吳如寶頭也不回的走，看都沒看他一眼，不開心了。

他轉頭問包工頭，「他來幾天了？」

包工頭看他嚴肅的表情，以為他這是不滿意了，「大老闆您彆氣，他就是個臨時工，才來不到一禮拜，您要不滿意，我馬上開了他。」

「開了吧。」季竺皚隨口說道，吳如寶的第一份並且可以說是人生唯一一份工作就這麼沒了，又看看站在一旁不出聲的李亮，眼睛一掃，「那個，一起開了吧。」然後頭也不回，只留下一個瀟灑高大的背影給包工頭。

包工頭心想這肯定生氣了啊，不過還好只是開個臨時工，沒多大損失。他回頭就給吳如寶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我不該鬧事的，也不該從工地直接跑走的，給您添麻煩了。」得知自己被開除了的吳如寶有些沮喪，還是老老實實的承認錯誤，給他道了歉。

包工頭安撫了他兩句，讓他明天就來結錢，就把電話掛了。

房間很簡陋只有兩張單人床，一邊一個小小的床頭櫃，連凳子都沒有，吳如寶身上臟，回來只好坐在地上。

他看著黑熒幕的手機，有些難過，原來這就是生活，比他在小縣城裡的日子過的難多了。他的高中文憑並不能幫他找到好點的工作，雖然十二年學到的知識依舊還在他的腦子打著轉沒有離開。

他有點想回家，回家了他爸會給他做粉皮吃，他妹妹還會拉著他讓他給她講題目，然後誇他厲害。可是，他如果回去，就賺不到這麼多錢了，他慢慢在變老的爸要艱難的維持家庭的生計，妹妹要艱苦著讀書，他哥哥可能在學校會吃不飽飯。這一切都是他不能回頭的理由，太痛苦了，吳如寶想哭卻哭不出來，只是眼睛脹脹的，心裡酸酸的。

過了好一會兒，門被敲響了。吳如寶以為是和他同室的人回來了，便起身去開門。

一拉開門，整個門都被人堵住了感覺，吳如寶吃驚的嘴都合不上，他真沒想到居然是季竺皚。

季竺皚看他吃驚不已的樣子，心裡得意，面上卻還要裝著波瀾不驚，命令似的說道，「第一把嘴閉上，第二收拾東西跟我走。」

「收拾什麼東西？去哪？」吳如寶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家裡缺個保姆。」季竺皚看著吳如寶，眼睛有點紅紅的，大概明白他的心情，簡潔明了的說道，他相信吳如寶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說不要了麼？」吳如寶覺得更吃驚了，那天季竺皚跟他說不要人的時候表情太嚴肅太認真了，他有點不信，問季竺皚。

「現在缺了。」這話沒騙人，江穎自從前兩天知道他擅自把吳如寶趕走了，覺得自己顏面盡失，走的時候言辭鑿鑿地說以後再也不給他搞衛生了，甚至還把剛掃進垃圾桶里的東西又倒回了桌上，然後真的再也沒來過。季竺皚眼角扯了扯，覺得頭疼。

「好吧，」吳如寶想了兩秒就同意了，不管季竺皚想幹什麼，他是需要一份工作的。

季竺皚看他回頭收拾，一步走了進去，裡面實在太小了，兩張單人床一個簡陋的衛生間，季竺皚只見過工地的活動板房也比這個寬敞不少，再不就是學校附近快捷酒店的大床房，那標準更不用說了。季竺皚有些吃驚，卻也沒有表露，不能因為他有了點錢就去感嘆別人自己眼裡顯得不那麼美好的生活。

金錢的窘迫所帶來的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這些在過去的兩年，他比誰都了解。剛接管公司那會兒，去銀行借貸、去找爸爸名義上較好的朋友借錢、去找合作商，找朋友施以援手，所有的面子尊嚴以及他那個年紀的輕狂不可一世全都被狠狠踩在腳下。不過，那些難捱的日子已經熬過去了，他所面對的依然是他充滿期待的未來。

「我好了。」吳如寶沒有多少東西，衣櫃都給室友佔去了，他把新買的牙刷牙被牙膏裝在一個袋子里，把早上起來洗的衣服收進包里，基本上就好了。

季竺皚看著他一手一個包，再看他身上髒兮兮的，皺了皺眉，「把衣服換了吧，不然到哪兒都是灰。」主要是季竺皚怕他弄髒自己的車，洗車費事。

「哦，好。」吳如寶聽話的點點頭，身上確實髒了些。不過被人當面說出來，還是有些窘迫，他有些臉紅，打開自己的包，拿了套幹凈衣服出來。

背對著，一把把上衣脫了下來。季竺皚頗有些吃驚，沒想到這人這麼放得開，直接在他面前脫衣服。再一看，不自覺覺得彆扭。吳如寶身上沒有露出來的地方特別白，他一動，肩胛骨就突了出來，背上的肌肉崩著，不是特別發達卻顯得腰線背線流暢自然。

再然後，他就見吳如寶脫了褲子，季竺皚一下子如梗在喉，饒是裝了這麼久的高冷的表情也崩不住了。吳如寶脫衣服快，穿衣服也快，即使這樣季竺皚也記住了他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和挺翹圓潤的屁股。季竺皚幹咳了一聲，想著，這樣的身材。。。可惜了。

吳如寶聽到他咳嗽，趕忙繫上扣子，面紅耳赤的轉過身。他換衣服的時候心都快從嘴裡跳出來了，鄉下人避諱的不厲害，他和他哥經常夏天脫的只剩下內褲下河游泳，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麼。可是一想到，季竺皚就在身後看著他，猛地讓他想起來很久之前的一天，他晚上做夢夢見他，第二天早起發現內褲一片潮濕滑膩的事，一下子就漲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走吧。」季竺皚恢復到原來的嚴肅正經，對著吳如寶說道。

吳如寶和季竺皚一道坐在後面，自打上車起，他眼睛就一直朝窗外看，他看到了很多地方，他上班的工地，工地附近的小吃街，然後就是很多輛車，很多棟高高大大嚴嚴實實的房子，很多人進進出出的。

他沒有想什麼，只是安靜地看著。季竺皚坐在一旁同樣沉默著，其實心裡異常糾結，我為什麼腦子一熱就來工地，心裡一軟就把人帶回去了？

助理坐在副駕駛，怎麼也想不通自家鐵骨錚錚的老闆怎麼跟這個工地小民工認識的，時不時瞟後面，一副「報告，我有話要說」的樣子，季竺皚自然注意到了，咳了一聲，開口道，「這是我弟，鬧了些彆扭，出來胡鬧了。」

助理點點頭，心裡想著「你打死我吧，我可能到時候就信了。」，卻也知道季竺皚既然解釋了就是希望他不要到處胡說，他知趣的閉著嘴。

吳如寶聽到季竺皚開口的時候，一下子注意力就被扯回來了，不受控制地看著他。

季竺皚被看的不自在，調整了坐姿，有些不滿意，「難道你覺得29的我要給你當叔叔？」他還是年輕的好不好？奔三這種說法不能用在他這種帥氣多金的男人身上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吳如寶沒有來的覺得他很可愛，想想又不對，可愛好像不能用來形容快一米九的，坐在車裡顯得滿滿噹噹的季竺皚的，可是一時間他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詞比這個更適合的了。吳如寶突兀地想，他果真太久沒學習了。

吳如寶搖了搖頭，促狹地笑了笑，對季竺皚說，「哥，我工錢還沒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