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安霽華撂下手中的書，摘掉眼鏡捏了幾下眉心，起身去開燈。

熾白的燈光亮起，容顏眼皮動了動，眼皮下的眼仁靈活地滾動幾圈，醒來。

一覺睡醒，頭不暈了，舒服自在。

他掀開身上毛毯，坐直身子，眼睛跟隨安霽華動。

「看什麼？掛號了嗎你就瞎看，安主任一號難求。」安霽華邊開玩笑邊給容顏倒了杯水，眯著眼走過來，順手遞給他。

「你不戴眼鏡更好看。」容顏仰頭接水，突然，鬼迷心竅地說。可是鼻樑沒架眼鏡的安霽華確實更帥一些，兩道深深的雙眼皮寬而長，黑眼仁也大了些，眼神清亮深邃，讓人不由自主想沉溺其中。

「從明天開始我戴美瞳。」安主任從善如流。

「……」容顏剛睡醒，腦子迷糊著鬧了個大紅臉，他索性掩飾般地拿起茶幾上的眼鏡，比劃一番，戴上。瞬間，眼前一片模糊，頭又開始暈了，感覺房子要倒。

他手撐沙發，裝作漫不經心的說：「我戴眼鏡好看嗎？」

「特好看，比我不戴眼鏡還好看。」安霽華歪頭認真的說：「像知識淵博的研究員。」

冷靜專註，執著且沉穩。

容顏大囧，摘下眼鏡還給安霽華，低頭專心喝水。

安霽華重新戴好眼鏡，手在容顏後腦勺擼一把，沒再打趣他。小孩眼見是害羞了，就不能再逗，逗急眼跑了，還得費勁追。

周一，開完例會。

眾目睽睽之下，鄭博昊敲開了容副總辦公室的門，半個小時後，哭著跑了出來，回到工位，收拾了東西連假都沒請，走了。

一時間，各種傳言四起。

關彤彤替自家副總委屈的要死，明明自家副總基本都沒說話，更別提過分的話了，鄭博昊他個綠茶哭給誰看呢。

她在十五層解釋完，又去十四層解釋，可明顯大家都不信。

小小員工為什麼要污衊老總，不想幹了嗎？

小小員工已經回了家，得意的打上了遊戲，他就是不想幹了，或者說從容顏空降的第一天，他就不打算幹了。

既然決定了求富貴，就要舍，他連尊嚴都能不要，何況一份工作。而結果無非兩種，複合或被拒，複合了，他就不需要再當小員工。被拒，容顏怎麼著也要補償他些損失費，拿到錢，他就回老家去過新生活。

他如意算盤打的好，左右都不吃虧。

潘元氣的大罵鄭博昊，容顏只是笑笑，鬧到這一步，鄭博昊的目的已達到，接下來就該提條件，有條件就好談。

不外乎看錢。看鄭博昊在他心裡值多少，而他又在鄭博昊那裡價值幾何。

容顏想等鄭博昊主動聯繫他，好把握主動權。他成長環境特殊，很多事都要等，等申請，等名額，等批准，等時間……所以，他也學會了等，等時機，等破綻，等對方沉不住氣後自亂陣腳。

安霽華卻與他不同，做事喜歡大刀闊斧。況且，醫生也不能等，有時候晚一秒，就是截然不同的結果。所以他更擅長手起刀落，一勞永逸的切除沉痾痼疾，永絕後患。

於是，當他接到潘元的電話，都氣笑了，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他問潘元要了鄭博昊的住址，一下班先去接了個人，然後直接殺到了鄭博昊家去堵人。

門鈴響，鄭博昊走過去打開門，怔住。「王哥，你來看我的嗎？」

王成業冷哼一聲，閃開，身後，安霽華從暗處走出來。

鄭博昊吃驚，想關門已來不及，只得故作鎮定，放人進來。

還算精緻的二居室，是當初王成業給他租的，房租一次性的交了一年，所以他就一直住著沒搬走。

安霽華負手進屋，坐到餐廳椅子上，屈指敲敲桌子，開門見山：「你在感情里不忠，背著容顏找好下家，輕飄飄一句分手就甩了他。現在又回來找他，也不是為情，是為錢吧？」

王成業沒坐，陰沉著臉站在玄關，抬頭看天花板。媽的，要不是想和安氏集團合作新項目，安霽華答應幫他促成，他才不來當這任人教訓的活王//八呢。

鄭博昊伸手拽王成業，指望王成業能幫他說句話。那人一把推開他，惡聲惡氣的說：「咱倆沒關係了，少他媽纏老子，老子要知道你他媽腳踏兩條船，連碰都不碰你，真尼瑪噁心。」

他說的是實話，漂亮男生多的是，隨他挑揀，他犯不著找有主的膈應自己。

鄭博昊隨即脹紅臉，真真丟人丟到了家。

王成業沖安霽華抬下巴：「我走了，回頭再約，答應我的事別忘了。」

「放心，我說話一諾千金。」安霽華說。

等人走了，安霽華冷冷盯著鄭博昊：「開個價吧。」他把王成業找來，無非是震懾鄭博昊，表明自己對他所作所為已了如指掌，讓他乖乖閉嘴拿錢滾蛋。

「……」鄭博昊本以為今天什麼也撈不著了，還平白受辱，沒想到峰迴路轉，居然能得到點好處。他磕巴著說：「我……我要求不高，就想回縣城買套房子，找份穩定工作……」

安霽華早有準備，聽完覺得要求不過分，掏出支票和筆，刷刷刷寫了幾筆，撕下來放到桌上，「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給你錢不是因為害怕你出去亂說什麼，畢竟，做錯事的那個人是你。這些錢，是感謝你陪伴容顏兩年，給他的溫暖。可惜，這麼好的人你不懂珍惜，那你從今往後就沒有機會了。明天，你去公司澄清流言，然後自動辦理離職，以後，不要再騷擾容顏。不然，我有的是辦法治你。」

「我……一定照辦。」鄭博昊抖著手摁住支票，瞪眼默數完上面的一串零，滿意地吁了口氣，語氣也恭敬起來：「我訂明天的車票回老家，保證不再打擾容副總。」

有了這筆錢，他可以在老家縣城買套小房子，可以談戀愛，甚至於結婚。

容顏終究是他不可高攀的，即使他們沒分手，如今地位懸殊過大，一樣走不遠，還是錢握在手裡更實在些。

因為白天的事，容顏到底心情變差，下班回家進了房間就沒出來，晚飯還是香姐給送到房間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