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朗逃課了，雖然是經常性的，但一直到下午也沒見到人，連消息都沒有一個。

張墨只好替石朗寫了個請假說明，順便向老師說了幾句好話，剛準備從教師辦公室離開的時候，轉身的瞬間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金凱！

只見他穿著一件米黃色的V領無袖毛衣，內搭簡潔普通的白色襯衣，修身的黑色西裝褲包裹著勻稱的腰身，看似隨意的裝扮，卻吸引著一群女教師在旁邊問東問西。

「金凱呀，剛剛來任教會不會不習慣？哎喲，學校里幾乎全是男娃子哦，難管得很。」

「就是就是，頭疼的要死呢。金凱啊，要不要喝點滋補的湯品？我回家燉來給你。」

靠，學生們是男多女少，教師們則完全相反，難道校方特地想陰陽調和下嗎？

張墨不爽的在心裡暗罵了一句，走上前去擠進包圍圈，拉過金凱的手腕，像小孩子拽住大人那樣，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道：「跟我出去下，我有話要說。」

金凱看清來者後，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便任由張墨拽著走了出去，顯然也是受不了這裡太過「熱情」的氣氛。

來到外面的走道後，周圍的空氣才算清凈了些，頓時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不自在起來。

——準確的說，是只有張墨感覺不自在。

「你怎麼會……咳……」張墨一開口才發現嗓子緊的可以，連忙幹咳了一聲才繼續道，「怎麼會在我們學校……」

「教師也是我的職業，我在哪所學校任職，是我的自由，與你無關。」金凱的最後一句，帶著明顯的撇清意味，說明兩人會在這裡相遇，完完全全只是巧合而已。

「可……我……」張墨有些委屈的低下頭去，一時喪失了語言組織能力。

「如果你還要重複上次說的，」金凱預料到什麼般率先開口，「那我明確的告訴你——你太小了，也許壓根還沒弄清你的性向，不要隨便說那兩個字。」

「我十七了！」張墨猛然抬起頭來，鼓起勇氣再次宣佈道，「我很清楚的知道，我喜歡男人，我喜歡你！」

「我們又要開始兜圈子了。」金凱不以為然的挑挑眉，「你知道什麼是喜歡？」

張墨盯著金凱，認真的問道：「要我怎麼說你才相信我？」

「說？誰都會說，語言是最不可靠的東西，說完以後就像個屁一樣，看都看不見。」金凱俯下身，像上次那樣貼到張墨耳邊道，「今天說喜歡我，說不定，明天就會在背後捅我一刀。」

張墨被磁性的嗓音迷惑到腿軟，有些茫然的眼睛微微眯起來道：「說，不可信，那麼做呢？」說完，手臂慢慢伸過去勾住金凱的脖子，將身體貼上去擁住了他。

金凱的身軀明顯僵硬了一瞬，隨即不留痕跡的抽出身來道：「從現在起，我們只能是——師生關係。」

高大的身形再次轉身離去，只留下那位少年站在原地，獃獃地望著他的背影。

要怎麼說，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

喜歡，就是喜歡，不是一時的衝動，不是盲目的追逐，這種快要衝出心臟的迷戀，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強烈。

這種感覺，只有你能給我。

…………

張墨有些恍惚的回到了教室，等到下節英語課的時候，果然見到金凱不疾不徐的走了進來。

班裡為數不多的女生，很默契的發出幾聲低呼，比較調皮的男生則吹起了呼哨。

張墨不知道這是獎賞還是懲罰，兩人之間的師生關係，已經完全不可逾越了。

雖然更近了些，但似乎變得更加遙遠。

「同學們好，我叫金凱，是你們新來的英語教師。」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驟然響起，激的張墨渾身不自覺的打了個顫。

教室里隨著他的這句話，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金凱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姓名，英文名，以及一串數字。

「各位也可以叫我Kevin，下面是我的手機號，記錄一下方便隨時聯繫。」，沒有過多的語言，金凱開門見山的繼續道：「現在做一次點名，促進互相了解，希望大家配合。」

成熟的嗓音，與學生們清脆的應答相互輝映，原本枯燥的點名竟讓人隱隱期待起來。

期待著他——叫到自己的名字。

「石朗。石朗？」金凱叫了兩遍後，張墨才反應過來，站起身道：「報告老師，石朗有事不能來上課，我幫他請過假了。」

金凱微微皺了下眉頭，看向張墨道：「你的名字？」

「張……張墨。老師。」

「很好，坐下。」金凱將目光收了回去，繼續開始下一位的點名。

張墨發誓從小到大以來，還從來沒有這樣認真的聽過一堂課。

金凱的每個動作，每句發音，甚至每個表情，都被張墨全數收到了心底，連那些複雜到令人頭疼的超長單詞，張墨也很神奇的一一記住了。

這恐怕歸功於金凱的獨特教學方式，並不是讓學生們死記硬背，而且在每說完一句發音超準的英語後，都能很迅速的將其配上旋律，再用歌聲的方式複述一遍。

這樣教學下來，學會一首歌的同時，也自然而然的將歌詞牢牢記住了。

向來覺得漫長的英語課，這次過得竟是出奇的快，張墨似乎還沒看清楚金凱的臉，他便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了。

「哇哦，這個新老師真酷！」

「是啊是啊，要是能笑一下就更好了。」

「你懂什麼？型男哪有笑的？」

金凱一走，學生們便迫不及待的議論起來。

張墨暗自苦笑，看樣子，只要是有魅力的人，不管身處什麼環境，都會得到額外的關注。

只要一開口，一個動作，就是一個強大的磁場，吸引著無數視線。

只是……石朗那傢伙到底跑哪裡去了？

難為張墨還能想起他這個兄弟，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依舊是無人接聽。

而距離不遠處的王喬飛，此時正被上次那個長發女生——也就是一直倒追他的方璐糾纏著。

「飛飛，這次聖誕之夜，你做我的舞伴好不好。」方璐擠到王喬飛旁邊的座位上，親熱的拉過他的手臂搖來搖去。

「不好，放手。」此時的王喬飛正在專心繪製一副素描，被打擾到自然沒什麼好語氣，胳膊一用力就甩開了方璐。

「要不，你跟我來首男女聲對唱吧，唱那首改編版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好不好？」

王喬飛幹脆無視對方，專心致志的繼續他的素描，高蹺似的兩條長腿懶洋洋的搭在課桌上，捏著鉛筆的修長手指隨意的在紙上遊走，發出沙沙的聲響。

「飛飛，周末的時候你陪我去買衣服嘛，我們買套情侶裝好不好？」

「方璐。」王喬飛被磨沒了耐性，將手中的鉛筆往桌上一扔，看向方璐道：「我跟你說過有一百次了吧？我是gay，我有愛人，初二一班的劉子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開他，也絕對不會讓他離開我——所以拜託你，清醒點OK？」

方璐抿緊嘴巴，像是把情緒咀嚼了咽下去一樣，重新又笑著開口道：「那我們換首歌好不好，你喜歡唱什麼？」

「正妹，到時候我陪你唱好吧？」某隻狼爪突然從背後搭上了方璐的肩，嬉笑道：「什麼千年等一回啊，敢問路在何方啊，射鵰英雄傳啊，老子都能對付兩句。」

方璐回頭鄙夷的看了來者一眼，打開肩膀上的手扭頭離開了。

「跟我學著點，什麼叫水準。」剛剛回到教室的石朗，和張墨說了沒兩句話，便聽到了王喬飛這邊的情況，幾乎沒什麼猶豫就過來幫忙解了圍，同時還不忘提升下自己。

「我直覺出問題了，你喜歡女的？」王喬飛抬抬眼皮，看是石朗後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畫作上。

「男女通吃才是他的標籤。」張墨尾隨而來，勾過石朗的脖子問道：「你一下午去哪了，害我孤兒寡婦的等的你好慘。」

「咔。」王喬飛手中的鉛筆芯隨著這句話悄然崩斷。

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用這麼個對象去拐走那個沈冰，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

萬一沈冰半路被甩了，更加纏上小綠了怎麼辦？

同年同班同桌日日相對的……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