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周一，高二三班。

像往常一樣熱鬧的班級，正在上演著一場追逐戰。

「我說，別害羞啊，」課休期間，石朗直把滿臉通紅的張墨追的繞著全班跑，還一邊意有所指的說道：「我只是想問問具體過程，也不用太詳細，說說次數就好。」

「你明明都知道了！」張墨跳上跳下的閃躲著，「石朗，你別、別問了……」

「多少次我怎麼知道？不過從整個周末都沒見到你來推算……」

「你別瞎想，我沒有！」

「還說沒有？我給你打電話都是他接的……」

「石朗，」一直在旁觀戰的王喬飛看到兩人鬧得不成樣子，便伸臂擋住石朗問道：「上周你突然從KTV里消失了，還沒給個交代。」

張墨感激的看了王喬飛一眼，微喘著坐回座位上，撫了撫咚咚作響的心跳。

石朗原本只是想捉弄捉弄張墨，見他臉紅耳熱的樣子便也就此作罷，順口編了個瞎話道：「家裡有點急事，沒來得及和你們說。」

「你那天是不是故意整我的？」回憶起當天的情形王喬飛就滿臉黑線，「十來號人里有一大半腐女，一小半腐男，逮著我和小綠非要我們唱情歌，還錄了視頻傳到網上……」

「恭喜你們，」石朗笑著拍了拍王喬飛的肩，「紅了別忘了哥們啊。」

正瞎扯著，教室里突然安靜下來。

幾名警察齊齊出現在門口，沖著跟來的老師問了一句，便直直朝王喬飛走了過來。

「王喬飛，跟我們走一趟。」

其中一個警察公事公辦的說了一句，便招呼同伴圍上去，甚至還掏出了一副手銬。

「等等，警官，這未免也太嚴重了吧？」石朗一看陣勢不對，連忙攔在前面道：「他犯了什麼罪？怎麼還要用手銬？」

「少羅嗦！」警察橫眉一掃，不由分說的扯過王喬飛的胳膊，手銬便利索的拷了上去。

「沒事。」王喬飛淡淡丟下一句，便跟著幾人走了出去。

警車呼嘯著響起，王喬飛坐在後排座上，一左一右各守著一位警察，使得他渾身不自在。

這事很怪。

說不出的怪。

如果是因為打架而被拘留的話，最起碼要說個原委。

而他們只是說：跟我們走一趟。

幹嘛？去警局觀光一下？還戴著手銬？全方位深切體驗？

想著想著，王喬飛懶懶挑了下眉。

管他的，靜觀其變。

來到警局後，王喬飛被帶進了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裡，頭頂有一盞瓦數不高的燈泡，中間擺著一張桌子，兩邊各放了一把椅子。

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搜走，門被從外面反鎖，過了片刻後也沒有什麼人過來，王喬飛上前拖過其中一把椅子坐下，雙腿交疊起來，把拷在一起的雙手擱在上面。

想太多沒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屋裡的燈光很昏暗，就在王喬飛快睡著的時候，門咔嗒一聲從外面被打了開來。

「你們都下去，沒我的允許，不許進來。」一道渾厚磁性的嗓音，像一聲悶雷般在頭頂響起。

伴隨著幾聲應答，門又咔嗒一聲被關上，屋裡頓時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只是，多了一種看不到摸不著聽不見的——壓迫感。

王喬飛抬起眼來，借著昏暗的燈光看到眼前站了個男人。

一身黑色警服的男人。

身材很英挺，將警服所能體現的威嚴發揮的淋漓盡致，連身體的每個曲線，都帶著一股剛毅。

胸前掛著一條銀色的鏈子，還有幾枚看不懂的徽章，看上去級別不低。

肩膀很寬，喉結很突出，脖子很長，嗯，臉色很差。

光影敲打著他雕刻般的側臉，原本深邃而立體的五官，平添了幾分陰霾。

「知道我是誰嗎？」男人俯下身來，與王喬飛保持平視，鷹一樣犀利的目光彷彿能洞察人心。

王喬飛懶懶一勾唇，語氣輕快，「方朝。」

男人有一瞬間的詫異，隨即想起自己胸前佩戴的證件，便退後幾步，坐到王喬飛對面的椅子上，沉聲說道：「觀察力不錯。」

有意的停頓後，又補充道：「方璐，是我妹妹。」

王喬飛低笑一聲，「猜到了。」

「她死了，自殺。」方朝說著拿出一部手機，觸屏幾下後對向王喬飛，「看了這個以後。」

手機上播放著一段視頻，畫面里有一對少年攬在一起唱著歌，滿臉洋溢著福祉和快樂。

正是王喬飛和小綠在KTV里的錄像。

這段視頻，被同學拍下傳到了網路上，只是短短兩天，轉播率竟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方朝收回手機去，又調出一組方璐自殺現場的圖片遞過來，前幾張是幾份有著水跡的遺書，後幾張則滿地是血，觸目驚心。

王喬飛有些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看到了嗎？什麼感受？」方朝捏了捏眉心，嗓音有幾分壓抑，「公平嗎？一邊是歡樂，一邊是淚水。」

「我在想，」方朝把手機放到桌面上，起身朝王喬飛逼近過去，「你們為什麼可以這樣明目張膽？知不知道，你們的福祉，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方璐的離開，我很遺憾。」王喬飛回應著那道壓迫的視線，「所以你是沒地方發泄了嗎？才把我抓來？」

「她的死，都是因為你！」方朝一把揪起王喬飛的衣領，「你居然沒有一點自覺？！」

「我曾經明確的告訴過她，我是gay，我有愛人，我沒有給她希望，也沒有和她糾纏不清。」王喬飛站直身子，與面前人保持著平視，「如果她想不開的時候沒有人引導，那也只能怪你這個哥哥不夠盡責。」

「你的意思，」方朝本就陰沉的臉色變得越發駭人，扯著王喬飛將他抵到牆邊，「是我害死了我親妹妹？」

雖然身高相差無幾，不過王喬飛畢竟年少，體格略微纖瘦，被方朝制住居然一時動彈不得，但依舊不帶半分懼意的回道：「你只是在轉移責任。還有，同性戀犯法嗎？我們憑什麼不可以明目張膽？還是說，只因為我無法迎合你妹妹，所以才有罪？」

最後一句顯然觸到了方朝的底線，舉起拳頭便狠狠揮了過去，王喬飛躲閃不過，硬生生吃了一拳，趁著方朝喘息的空當，精目一閃，側身一個迴旋踢直擊對方頭頂。

結果被事先預料到用手臂擋過，順勢勾住腳踝就是一擰，王喬飛被銬住了雙手，只能抬起另條腿來凌空飛踢過去，無奈對手不是吃素的貨色，雙臂撐起王喬飛整個人的體重，狠狠一扔把他給摔到了牆角。

只聽一聲悶響，王喬飛被這一下給摔得頭昏眼花，一時做不出任何反應。

「還敢反抗？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方朝走上前去，活動著格格作響的手筋，「我妹妹怎麼看上你這麼個東西，她的死，就演算法律制裁不了你，我個人也有權利弄死你。」

「好一個公報私仇的警官。」王喬飛撐起身子來，咬牙吐出兩個字，「佩服。」

又是一道強勁的拳頭襲來，王喬飛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