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下午的決賽和半決賽是女生組先比，等排到江清這一組已經3、4點鐘了。他們被分到不同的組，每組角逐一人蔘加決賽。

一回到陽光下，江清又熱了起來。他確定了，自己的確對宋鱗的身子看入迷了。頂著烈日，耳邊聒噪，但江清只想轉過頭來，看一看身旁的宋鱗。在比賽時無法專註是體育運動的大忌，於是令所有人大跌眼鏡但又不出所料的是，江清射偏了，無緣決賽。

錢良雲得知後和栗籽楠的反應如出一轍，悲天蹌地，痛苦不已。時而感嘆世事無常時而感嘆命運不公，如果不是江清承認自己走神，恐怕大有去組委會大鬧一番控訴比賽的黑幕這樣的行為。

宋鱗對此只是靜靜的看著江清，江清自是不敢看他，只一個勁轉移話題，一會問問他熱不熱，一會問問他想去哪喝酒。

「那我也不比了，你不在，沒勁。」宋鱗說著就要卸裝備。

「別別別，我不是走神，只不過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罷了，總不能真的說自己技不如人吧？」江清的說辭沒有讓宋鱗懷疑，對方也只是多喝了兩口水，為決賽做準備。

到了決賽，江清終於能正大光明盯著宋鱗看了，這簡直比拿個獎牌更讓人愉悅。決賽圈大家都拿出了真正的實力，彼此的差距都精確到了毫釐。就這樣，每一輪都有人被刷下，剩下的就是精英中的精英。

錢良雲和宋鱗就是這最後兩個精英，錢良雲眾望所歸，宋鱗卻像一匹黑馬大放異彩，已經有不少校園攝影師拿著專業單眼相機湊近了拍宋鱗拉弓的照片，這倒是讓楊肆十分驚訝。

「這小子真的會射箭啊！」他說。

此刻是最激動人心的時刻，眾人等待一天就為了這個結果。冠軍究竟花落誰家，彼此都爭論不休。宋鱗站在賽場，遠遠地看了一眼江清，點了點頭。

江清心悸動了一下，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大聲的喊了一聲：「宋鱗加油！」

旁邊的栗籽楠見狀，整個人站在看台上也喊著宋鱗加油，感染了周圍一堆人站起來加油助威。連楊肆楊大公子都站了起來，沖宋鱗點點頭。

宋鱗眼眶濕了。從前，他得了那麼多獎狀，參加過那麼多次比賽。一個人來，一個人走，拿回獎狀，貼在牆上和玻璃櫃里，只希望自己的父親多看一眼，自己的繼母少罵一句。多少次的期望變成失望，多少次的自立變成孤寂。多少次的堅持不懈才能變成這一刻江清的一句——宋鱗加油。

他擦幹眼淚，閉眼前，他是生命的體驗客，兜兜轉轉人間十數載做盡了看客，不爭不搶，無欲無求。睜開眼，他是江清的依賴者，對方將所有希望抵押在自己身上，至少這一次，他不再為自己而活。

他想為了江清贏。

只見弓弦一松，就聽到箭矢劃破空氣的呼嘯聲。全場的胃口都被這時吊了起來，江清也充滿期待，宋鱗都不敢睜開眼睛。是生是死，是贏是輸，就在這一刻了。

半晌，箭靶處的裁判確認完成績，向主裁判做了手勢。這時，就連傻子也明白了。

「贏了！贏了江清！」栗籽楠激動地說：「宋鱗贏了！」

「操！」江清激動地爆粗，跳到座位上大喊：「宋鱗真他媽牛逼！」

看台上爆發了激烈的掌聲，尖叫聲怕要掀翻屋頂。宋鱗鬆了一口氣，總算，總算沒有讓江清失望。

錢良雲走過來，全身的自信沒有因為這消失半分，他摟過宋鱗，拍了拍他肩膀：「兄弟！我就知道你可以！」

宋鱗也回應了他：「都是雲哥讓著我。」

「哪裡，等著吧，下次我再贏你。」錢良雲哈哈大笑：「走吧，今得好好宰你一頓了。」

「行！」

當今世界有錢才是王道，誰管你是原配的娃還是小三的娃。一聽到宋陽鋼鐵的宋鱗要請客錢良雲，雲南礦業的楊肆據說也出席。那不管是受邀的還是沒受邀的，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想要參加，分一杯羹。原定幾個人的小聚會在走漏了風聲後，儼然變成了眾人的大派對。

宋鱗也是豪氣，大筆一揮在夜店辦了卡，音樂燈光氣氛都到位了，眾人見狀自然是嗨的不行，一個個輪流為冠軍祝酒，說出的恭維話比喝進去的酒還多。

這是江清第一次感覺在宋鱗身邊格格不入，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他是人群中心，宋鱗會默默等他。現在兩級反轉，他得在人群外圍等他們說完話，才能和宋鱗搭上話。

楊肆在這種場合如魚得水，推杯換盞間已經認識了好幾個朋友。栗籽楠和幾個班裡的同學玩遊戲，也是不亦樂乎。

江清已經感到無聊了，幸好這時錢良雲脫開身邊的朋友，過來挽救了江清的尷尬。

「這個配草莓喝起來，真爽，來試試。」錢良雲說著給江清DIY了一杯。

江清嘗了一口，的確味道不錯，口感順滑的點點頭：「好喝。」

「幹一杯。」錢良雲提議。

「幹。」江清咽下果酒，體內細胞都被激活了。

「你跟宋鱗關係很好？」錢良雲問道。

「對，他是我鄰居，經常一起上學寫作業。」江清回答：「怎麼了？」

「之前在國內哪種學校念書？」錢良雲問道。

江清雖然對錢良雲的腦迴路感到疑問，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嗯。」錢良雲聽完後喝了一杯酒，點點頭，半晌才把酒杯放下說道：「我觀察你倆有一段時間了，怎麼樣？你跟他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幹？」

「幹？」江清愣了：「幹什麼？」

「生意啊。」錢良雲在璀璨的燈光下盯著江清的眼睛：「怎麼，沒有人在你耳邊說過我的事麼？」

江清隱約的想起來今天早晨楊肆說的那番話，恍然大悟：「你不說我都忘了，錢總好，失敬。」

「少來。」錢良雲笑著拍了下江清的後背，說道：「錢總不敢當，我就是個倒爺，當個中間販子賺個差價罷了。」

「敢問錢哥倒騰的是什麼值錢玩意？」

「之前做枕頭和睡衣的，但是最近吧，有了一個新貨源，裡面商機巨大。」錢良雲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手指在昏暗的燈光下比了個字母A。

「假貨？」江清詫異道：「那不是騙人麼？」

「是假貨，但不算騙人。」錢良雲喝著酒說：「有一家在印尼的服裝工廠，經營不善要倒閉了，我和朋友一起準備把它收購了。加上我橡膠的貨源，可以開一條鞋子的產業線，到時候需要幾個國內的銷售渠道，我看你人品不錯，國內的人緣應該不差吧，到時候按單給你提成罷了，你看怎麼樣？」

江清聽完，沉思片刻後淡淡說道：「我覺得不怎麼樣，大家都知道假貨誰會買啊？穿出去還不是被人笑話死了，擱我們朋友之間，誰要是買了假貨還穿出來，那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江少爺，不瞞我說。你真不愧叫江清，人如其名清高無比。」錢良雲分析道：「說個實話你別介意，我打聽過你，知道你家裡的情況。當然不說你們家現在的情況，就說過去，你應該都是和跟你家境差不多的朋友玩吧。」

「差不多，都是一個街區的。」

「那你這就有點何不食肉糜了，我就是縣城出來的，來新加坡當初當的交換生，可能也是我成績好，後面想辦法就留下來了。」錢良雲說：「我出國了後對比國內你知道發現了什麼嗎？就是我周圍的富二代很多，但是假富二代更多。」

江清靜靜地看著錢良雲，沒有出聲。

錢良雲繼續說道：「如果給這些假富二代，1：1復刻出那些真富二代才穿得起的東西，只花十分之一的價格，要擱你你心動嗎？」

「有你這開工廠找版型找渠道的功夫，直接去免稅店買現成的不是更方便？況且你既然也說十分之一了，那為什麼不好好賣一個正品，掙的錢還是盜版的十倍。」

「你傻呀，我說的十分之一是賣給他們的零售價，你知道成本是多錢嗎？」錢良雲用手機計算器打了一個價格，遞給江清。

江清這會真的詫異的，有些驚訝的看著錢良雲：「你確定這數字沒錯？」

「嗯哼。」錢良雲笑著點點頭。

「那你這利潤點也太高了。」江清一杯酒猛地喝完，還是難以置信：「出貨量能有多少？」

「我打算每個牌子都做一點，但不做大爆款，那樣一眼假。可以做些小眾的牌子，按我估算的來，服裝加上鞋子，一個月出貨量能有十幾噸吧。」

江清咽了口口水，說不心動是假的。產量這麼高，成本這麼低，如果銷售額做起來，那可是躺在錢堆里啊。

「當然，我不要你現在給我答覆。改天有時間，我帶你去工廠看看，現在這技術真的棒，你看我腳上這鞋，就是假的。」

「啊？你不說我都沒發現。」江清低下頭，看了一眼嘖嘖稱奇：「你這多錢？」

「人民幣大概五百多吧，牛逼吧。」

「五百！」江清差點喊出來：「這可是古馳啊，脫下來我看看。」

錢良雲人也爽快，直接就脫下來拿在手裡。江清伸手摸了摸，實話實說差距不大。他一邊看一邊說：「牛逼。」

正在這時，宋鱗剛結束那幫人的圍追，剛走過來就看見江清一臉痴漢的在捧著錢良雲的鞋子，一邊摸一邊說話。

氣得他一把拍上江清的肩膀，皺眉道：「江清！幹啥呢！喝多了是不？」

把江清嚇了一跳，鞋一下掉在了地上。

「沒事沒事，我給江清看我們工廠出產的鞋子呢。」錢良雲彎腰腳一勾，就把鞋子穿好了。

宋鱗眼睛一眯，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們工廠出原單？」

「原單？」江清疑問道。

「就是A貨，復刻都叫原單。」錢良雲說道：「不愧是宋家的兒子，這眼光就是毒辣。」

宋鱗沒有說話，看向江清：「我正找你呢。」

「找我幹嘛？」

「不幹嘛。」宋鱗帶著酒味的氣息吐露到江清脖頸處：「找你還要理由？」

「行吧。」江清說道：「錢良雲問咱倆有沒有和他一起走渠道的意思。」

「不不不。」誰知，錢良雲擺擺手，然後用為難的神色看向宋鱗：「你看，咱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這倒是讓江清意外了，他看宋鱗皺了下眉頭，然後說道：「沒事，你倆聊吧，我喝的有點多了，去趟廁所。」

「你喝多了？」宋鱗看向江清：「你一個人能行不？」

「我喝果汁喝多了。」

江清擺擺手，擠過舞蹈的人群，頂著刺耳的音樂終於來到廁所門口，被旁邊的人一擠撞到面前一個人，剛說完抱歉就聽到楊肆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還真是跟我客氣，喝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