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廁所門口碰到楊肆，江清只是笑了笑：「這不是家教森嚴，懂禮貌麼。」

「少來了你，我看這樣子錢良雲給你拋橄欖枝了？」楊肆側身給江清讓了路，跟著他一起來到了廁所。

江清在小便池解開褲子，發現楊肆還在旁邊，只好說道：「是啊，他準備買個工廠，問我要不要幫他做渠道。」

「做渠道？他開新產線了啊。」楊肆和宋鱗都是能一眼看出問題的人才，他兩眼放光：「做什麼？」

「原單。」江清剛學了新名詞，決定現學現賣。

「原單是什麼？」楊肆愣住了。

「就是假鞋假包假大牌，不過做的跟真的一模一樣，只收正品十分之一的價格。」江清放完水，提上褲子來到洗手池。

楊肆寸步不離：「這兄弟真有才啊，那你怎麼想的？」

「這犯法啊。」江清用紙巾擦了擦手，轉向楊肆：「我也不知道。」

「他怎麼說？」楊肆說：「我看他怎麼有想把宋鱗單獨叫走的意思？」

「不知道。」江清說：「你鬼主意多，你怎麼看。」

楊肆沉思片刻，問道：「他給你怎麼說的？給你說的是走渠道還是入股？」

「渠道。」

「那就沒問題了，他把宋鱗單獨叫過去是想問他入股的事。」

「那也沒必要把我支開吧。」江清靠在洗手台上，看著楊肆。

楊肆笑了，挑著眉問江清：「真的嗎？江清？你這麼想？」

江清最受不了這種別人把他當傻子的感覺，抿了下嘴說道：「有話就說。」

「人家這麼做反而是為了照顧你的面子。」

「怎麼說？」

「你就這麼想，入股需要什麼？」楊肆說。

「錢。」江清剛說出口，電光火石間就想通了：「而我沒有錢。」

「你家的新聞只要用電腦查查就能查出來，所以入股這種事他也就不開口了。但是你原來又是挺有錢的，他怕不問你被你聽到你會覺得傷自尊，所以他也就不多問，只說讓你負責渠道這事。」楊肆一邊說一邊稱讚：「所以我說這人是真有才，就不說他想的這個模式，就說他看人的角度就很牛逼。」

「願聞其詳。」江清說。

「你看，我說句實話也別介意，你家之前也就屬於中產階級，等於有錢沒錢的朋友你都多少能認識些，你的性格又很吸引人，所以他選你做渠道，萬無一失。」楊肆說：「而宋鱗，錢多，公認的。而且每月收入可以自由支配且家裡放養狀態，野心又不大，不愛管事。這樣子的合夥人簡直萬里挑一。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他不選我了。」

江清本以為錢良雲選擇自己和宋鱗僅僅是因為關係好，沒有想到在這背後竟有這麼多利益往來和避坑措施。

「你別生氣，如果我冒犯你了給你道歉。」楊肆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不是。」江清說道：「就是聽你說這麼多彎彎繞繞我都沒想到，我原來就以為我們是關係好他才會選擇我。難道咱們這些人就不能有真朋友嗎？」

「你這樣想就錯了，生意是生意，永遠不能讓感情影響你的工作。你家之前也是開公司的，你爸就沒教過你這些？」

「我爸只告訴我做人要一身正氣，要對得起我這個名字。」

「行，也好著呢。」楊肆正準備說話，廁所門大開，栗籽楠焦急的跑過來。

「江清，宋鱗喝多了，大喊大叫地正找你呢。」

這是江清第一次真正意義看到宋鱗如此情緒化的一面，以往的他總是戴著一副面具與周圍人相處，生活。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一面，也沒有人在意他的真正一面。現在的他，跟一堆人擠在沙發上，左里拿著酒杯，右手跟隨節奏不停搖擺，這一刻，他就像一個跟隨一堆朋友在周末夜晚買醉的普通男生一樣。

江清到來後所有人都給他讓了位子，他再次擠過人群，來到宋鱗身旁。對方的酒氣已經很大了，說話都有些結巴。江清承認，他在這一刻覺得宋鱗有些許陌生。不過在宋鱗眼裡看到自己後，這種陌生感一下蕩然無存。他還是那個宋鱗，眼裡一直是平淡帶著關懷的宋鱗。

「去哪了？」宋鱗半眯著眼睛問道。

「不給你說了上廁所了。」江清從架子接過不同的酒瓶看著，嘴裡說道：「還玩的花，這麼多混著喝不要命了。」

「來，一起喝。」宋鱗沖酒保要了個玻璃杯，加上冰塊和水果給江清倒了一杯：「幹吧。」

「幹。」江清說著就拿起杯子，剛舉起來就被宋鱗攔住，疑惑地看著對方。

「沒有什麼要給我說的嗎？」宋鱗的側臉被霓虹燈蒙上了一層喧鬧之外的靜謐。

「恭喜你今天奪得冠軍，恭喜恭喜。」江清說道。

「這不算，你得說點跟別人不一樣的。」宋鱗說。

江清腦子轉了轉，半晌開口道：「那就希望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宋鱗聽完後，痛快的碰了杯，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一飲而盡。

放縱的結果就是宋鱗這人高馬大的男生像一攤軟泥一醉不醒，江清和栗籽楠也是頭重腳輕，只有楊肆不知是酒量好還是有控制，整個人跟沒事人一樣。三個人互相攙扶，齊心協力的架著宋鱗，同錢良雲告別後，開始走上回家的路。

等把宋鱗架上樓，撲通一下扔到床上，三人皆是大汗淋漓。

「他媽的！這孫子成天都是吃啥的這麼沉！酒量這麼差還愛喝？明天再跟他算賬。」

楊肆不做停留，第一個就走了。

「江清，我先回去洗個澡，你倆關係好你給他收拾下，我回去等你啊。」

栗籽楠是第二個走的。

至此，整間屋子就剩下他和宋鱗兩人。他把床鋪簡單的收拾了下，給宋鱗蓋上被子。恍惚之間想到栗籽楠剛剛說的話，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笑什麼？」突然，宋鱗的聲音傳出來。

「靠，你沒睡啊。」江清嚇了一跳，從床邊站了起來。

「就這？」宋鱗挑了挑眉，哪怕眼睛迷糊也要嘴硬：「你哥我還能再開幾瓶呢。」

「行行行，早點睡吧。」

「哎，等等。」宋鱗一把拉住江清的胳膊：「你還沒告訴我你剛在笑什麼呢。」

江清想了想說道：「就是栗籽楠剛走的時候說咱倆關係最好，讓我留下來照顧你。」

「嗯哼？」

「你不覺得很神奇嗎？」江清說：「你是我開學最討厭的人，現在我們卻是關係最好的朋友。」

「為啥開學討厭我？」宋鱗問道。

「真的嗎？」江清笑著看宋鱗：「真的要問我這個嗎？開學的時候你有多犯賤你心裡沒點數嗎？」

宋鱗聽完哈哈大笑：「你這麼說倒也是，我那會的確挺犯賤的。」

「德行。」江清說道：「好好休息，我先回了。」

宋鱗嘖嘖兩聲：「真絕情啊，一個大學學生在深夜喝的眼冒金星還要被丟在孤獨寂靜的房子里，你知道嗎好多意外事故都是從這裡出現的。」

「我相信你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無事。」

宋鱗又嘖嘖兩聲：「真絕情啊，把人灌醉了玩完了就把人一個人丟在這，我...」

"他媽誰玩你了！"江清拍了一下宋鱗的胳膊，笑罵道。

「動手是吧？」宋鱗一把拽過江清，蒙住被子壓了上去：「今晚別回了！」

「ZNM！宋鱗！」

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成千上萬個異國他身處鄉的思想之心在深夜裡翻騰，有苦有樂。其中兩處聚在一起，聚在這棟白色小樓，聚在這扇亮燈的窗戶里，夜裡的風吹進來都變得沸騰了。

宋鱗大汗淋漓的壓著江清，被子已經被踢到腳邊，彼此喘著氣盯著對方，眼神危險。

男生之間打打鬧鬧玩笑一下很正常，但江清只有在和宋鱗打鬧時會矛盾。他喜歡跟宋鱗接觸的同時，心底竟然會冒出抵抗的情緒。上一次他這樣，是國中和女生拉手的時候。感性讓他發熱，理性讓他冷靜，雙發互相攻擊，也毫無結果。

在倆人鼻尖快要觸碰到時，江清回過神來。猛地坐了起來，咳嗽著：「行了，我去洗澡。」

宋鱗也冷卻下來，詢問的眼神看向江清：「好，那你...」

「去櫃子里拿枕頭去。」江清沖宋鱗回頭一笑：「今晚哥陪你睡。」

宋鱗的笑容綻開了：「好。」

熬夜加上醉酒的後遺症就是第二天醒來如山倒般的宿醉，江清渾渾噩噩的爬起床，枕邊空無一人，陽光順著窗簾的縫隙在床上印了一道金色的分割線。

門開了，宋鱗穿著睡衣從客廳走進，看到江清醒來，開口問道：「睡得如何？」

江清感覺自己頭疼欲裂，還是擺擺手說道：「還行。」

「稍等。」宋鱗起身走向客廳，進來時端著一杯水和一板藥片，遞給江清後說道：「阿司匹林，解宿醉的。」

「謝謝。」江清接過，一飲而盡。

「出來吃飯吧，我叫了早餐。」

「好。」

出了卧室，簡單洗漱了一下。跟隨宋鱗來到餐桌旁，桌上擺著琳琅滿目且十分精緻的各色菜餚，把江清都搞糊塗了。

「你今天過生日嗎？」江清坐下後，用叉子叉起一塊起司蛋糕問道。

「不啊，為什麼這麼問？」宋鱗十分嫻熟地夾起火腿片放入盤中。

「沒事。」江清感覺自己腦子都思考不過來了，吃了一口問道：「栗籽楠呢？把他叫過來吧。」

「你沒醒的時候我叫過了，他說他吃過了，讓我們不用管他。」

「哦。」江清喝了一口海鮮粥，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你今天幹嘛。」宋鱗假裝毫不在意的隨口一問，問完後期待的看向江清。

「今天要去店裡上班。」江清說：「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問問你有沒有時間，想帶你去沙灘兜風。」

「我下班天都黑了，夜晚的沙灘啥也看不到。」

「新加坡這邊的海邊反而夜景更好玩，今天好像還有篝火晚會，今天可以一起喝啤酒，吃螃蟹。」

「還喝酒啊？」

「對抗宿醉的最好方法就是再喝一天酒。」宋鱗說完笑了起來：「不喝也行，六點去接你？」

江清點點頭，食物的填滿使江清頭疼緩解了不少。果然，吃到最後兩人還是剩了半桌子菜，宋鱗打電話叫了保潔上門，江清穿戴好衣服準備出門，但就在他開門前照鏡子時，他開始感覺自己胃部的不適感開始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