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方舟再次睜開眼，他已經躺在山洞裡的幹草床上了。

「又麻煩你了，真的很對不起！」方舟想給淚磕一個了。

之前都是方舟累死累活救任務目標，第一次遇到才穿越過來一天就被任務目標救兩次的情況。方舟感到隱隱的愧疚，就像是工作時間一直摸魚被發現了一樣。

淚搖了搖頭：「我不該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也不該放任你去找我。」

「雌性半獸化本來就很耗費體力。你在外面凍了那麼久，又強行半獸化，接下來的一周，應該是動彈不得了。」淚蹲在幹草床旁邊。

「啊……這樣啊。」方舟嘆了口氣：「那你呢？接下來一周要做什麼？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打獵。不打獵，沒飯吃，會餓死。」淚腦袋垂下，趴在床沿：「等你恢復，我送你去部落。」

「部落？」方舟略微思索：「部落應該會留存有秋季打獵後風幹的肉幹之類的食物，淚為什麼不去部落和大家一起生活？那樣日子會好過很多。」

「我不行。」淚平靜地說：「沒人要我。」

「瞎說。」方舟伸手給了淚一個腦瓜崩：「我要你，我可需要你了。沒有你我早凍死在外面了。」

淚摸了摸腦袋，被方舟彈的地方癢癢的，一點也不疼。他說：「這裡是虎族部落，我是狼，他們不要我。」

「那我是狐狸，他們也不會要我的。」方舟盤腿坐了起來。

「你不一樣。你是雌性，所有部落對待雌性都十分友好，冬季讓雌性在外面挨餓受凍是不被允許的，會受到獸神懲罰的。」淚說得一本正經，彷彿真的有獸神存在。

「原來如此。」方舟點點頭。

稍微想一下其實就能明白了。這些獸人部落極為注重傳承，在這樣物資匱乏的環境下，唯有不斷孕育新的生命，文明才能傳承下去。而如此情況，接納一個可以生育的雌性，比接納一個異種血脈的雄性，肯定要合適得多。

方舟：「我不想去部落。」

淚聞此言一愣。他倒是沒考慮過方舟不願意去部落的可能性。對於雌性來說，加入一個團體生活的存活率要比獨自生活的存活率高很多，可以說，雌性獨自生活是極為艱難的，幾乎活不過寒冬。

「不可以嗎？不能跟你一起嗎？」方舟那烏黑的眼睛盯著淚看，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單純善良，而不是充滿目的性：「你一直是一個人？我也是。我們一起，就不會再有人孤單了。」

淚沉默著，方舟的話讓他思考了許多。

他一開始就在疑惑，為什麼一個如此漂亮的雌性會倒在雪地里等死。是被拋棄了嗎？還是和部落隊伍走散了？方舟言語間對部落的抗拒讓淚更加傾向於前一種可能。

一瞬間，淚腦子裡出現了關於方舟為什麼被部落拋棄的許多版本。這些版本都有一個共同點——方舟是個可憐的人，而他部落的其他人才是壞傢伙。

方舟看見淚表情毫不掩飾的同情，默默把想好的勸說淚留下他的話語給咽下了。他不知道淚腦補了些什麼東西，但結果還算不錯，有了同情的基礎，留在這裡的可能性就大了不少。

方舟又找到了一個零碎片的共通之處——強大的腦補能力。

「可是，你跟我一起，會挨餓。」淚很難過，他覺得自己對不起方舟如此的信任：「冬天，獵物很少。」

「沒關係啊，除了打獵，我們還可以去採集。」方舟語氣很輕鬆。

「冬天，沒有果實。」淚看方舟的眼神有些奇怪。

作為一個成年的雌性，怎麼會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冬天還在生長的果實很少有能食用的。方舟……不會是個傻子吧？難道他是因為太傻才被拋棄的嗎？

方舟眉頭一蹙。他怎麼覺得淚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白///痴？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

「冬天也是有能吃的果實的，你相信我。」方舟自信滿滿：「我明天就去給你找！」

「太冷了，會死，不許去。」淚並不相信方舟，他現在已經把方舟當成智力發育不完全的傢伙看待了。

「才不會死！我倒在雪地里那麼冷，還是等到了你來救我。說不定我是被獸神眷顧的人呢？」方舟試圖忽悠淚。

淚摸了摸方舟腦袋，在確定了方舟沒有發燒之後，嘆了口氣：「你，乖乖待在這裡，我會出去打獵。」

方舟撇了撇嘴。他有的是辦法讓淚相信他。

第二天一早，淚就出門了。

方舟醒得比較晚，凍傷對他的影響還沒完全消除，他感到身體非常疲憊。

不過他又不是真的要出去摘果子，疲憊點也無所謂，不影響什麼。

方舟打開了商城系統，他認真挑選著代價小而收益大的東西。

有了！

【飽腹樹果——支付十指一天】

只是十根手指無法動彈一天而已，就能換到能填肚子的食物，也不算很虧。為了證明自己的確有能力找到果子，方舟爽快地下單了。

他又沒保證什麼樹上的果子，科技樹也算樹！

像是覺察到方舟想要矇騙淚的行為，零故意把果子扔到了方舟的腦袋上。即使只是矇騙碎片也不行！碎片也是他的一部分！矇騙碎片就是矇騙他！

方舟腦袋一痛，從他的頭頂滾下來一個圓溜溜的果子，果皮青黃青黃的，也不知道是什麼。

這還沒完，在這之後接連滾下來五個果子，全都精準地砸在方舟頭上！

方舟並不知道這是零的報復，他揉了揉腦袋，看著床上六個又大又圓顏色各異的果子，決定不和商城計較那麼多，畢竟他還以為十根手指只能換一個呢！

很快，方舟的十指就感到了麻木，像是被電流竄了一下，漸漸失去了知覺。

但是，就在此時，系統彈出了紅色警告窗口。

【系統·零：警告！警告！目標遭遇危險，經計算，失去生命的可能性為百分之七十！】

屋漏偏逢連夜雨！方舟忍不住罵了幾聲難聽的。

【方舟：能不能把果子的費用推遲一天？你也不想看我連兩天都沒活過去目標就掛了吧！】

【系統·零：可以是可以，不過要收利息，費用會變成兩天】

【方舟：兩天就兩天，總比目標掛了強！】

【系統·零：明白了，費用已經推遲。正在為宿主規劃前往目標所在地路線】

零的聲音冷冰冰的，方舟早已習慣，也就不以為然。

只有零自己知道，他的情緒系統又不穩定了起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不爽——這種介於難過與生氣之間，還有不少雜七雜八的情緒混和在一起的感覺。

零很不爽，不爽方舟稱呼淚為目標。明明是方舟自己給人家起了名字，卻還只當作以一個機械的任務來看待。

那麼方舟是怎麼看待季一念的？怎麼看待戴阿蒙德的？也不過就是個任務目標嗎？任務結束了就可以忘卻丟掉的東西？

那麼他呢？方舟又是如何看待作為系統、連生命都不曾擁有的他呢？

零很煩躁。他的處理器告訴他這樣的情緒是不需要的，方舟把一切都當作任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但零暫時關閉了處理器。他任由情緒侵蝕著自己。

人類所擁有的情感令他著迷，讓他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