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置簡約的房間里，厚厚的窗簾全部被拉起，遮住了窗外強烈的光線，房間里靜悄悄的，昏暗又壓抑。

陳松與闔眼躺在床上，眼底一片青黑，他的呼吸很輕，幾乎聽不見，只有不斷起伏的胸膛證明者床上的人還好好活著。

昨天晚上戚酒走後，他就又醒了過來，明明眼睛已經不堪重負，腦子裡卻仍然緊繃著一根繩，神智就在清醒與昏睡之間搖搖欲墜，每當他終於要睡過去的時候，就會聽到有人十釐清晰地在他耳邊喊他的名字，那聲音刻意掐著嗓子，讓人聽著一陣惡寒，他瞬間清醒，睜眼之後卻只有空蕩盪的房間。

陳松與坐起來，靠著床頭，眼裡帶了幾分掙扎，他不喜歡把自己的好壞系於一個人身上，只有呆在一個以往素不相識的人身邊才能睡一個好覺，這本身就是一個很詭異的事情，更何況還伴隨著其他無法解釋的事情。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有人害他，可是查遍了身邊所有人，包括那個腦子看起來不靈光的戚酒，都沒有查出任何東西，去看醫生，也沒有查出來任何問題。

陳松與放空自己，盡量不去想任何東西，一聲幽怨地嘆息響起，如泣如訴，還低低地說了些什麼，裸露的手臂上爬滿了雞皮疙瘩，一絲寒氣從脊椎直逼天靈蓋。

他默不作聲，心臟幾乎跳出胸膛，陳松與不斷給自己洗腦，這隻是他的精神出現了問題，都是假的，而且戚酒應該也快到了...

這麼想著，他的臉色好轉了一些。

叮咚~

門鈴剛響，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疲憊感席捲了陳松與的身體，如果不是要去開門，他幾乎可以下一秒就睡過去，他有些諷刺地扯了扯嘴角，打起精神去開門。

當門開了之後，陳松與怔在原地，睡意都消散了幾分，他有些不確定地說了一句，「戚酒？」

「嗯。」

門口的青年聲音清冷，他穿著一件黑襯衫，紐扣板正地扣到最頂端，露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他的臉色帶著幾分蒼白，一雙上挑的漆黑鳳眼中透著冷淡。

一個漂亮矜貴的青年。

戚酒以前是這副模樣嗎？陳松與思緒有些恍惚，他皺起眉回想，卻只記起一個模糊的印象，灰撲撲的一個影子。

「喵~」

貓叫聲讓他回過了神，「你怎麼還抱了一隻貓過來？」陳松與問道。

這是一隻純黑皮毛的大貓，窩在戚酒懷裡，幾乎與他融為一體，一雙碧綠的眼睛此刻正盯著他，莫名有些森然。

陳松與沉默了一瞬，他總覺得這隻貓的眼裡剛才閃過了紅光，還真是睡不好眼睛都容易花。

「昨天撿的。」戚酒隨口回了一句，「我現在能進去嗎？」

他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真是沾了一身的陰氣，絲絲縷縷，緊緊貼在陳松與的身上，還有一部分想要向他身上撲。

秦猙化成的黑貓長長的尾巴甩了甩，黑霧像是老鼠一樣畏縮地逃回了陳松與的身上。

陳松與點頭後，戚酒抬步走進了這個泛著陰氣的房子里。

「你撞鬼的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戚酒抱著貓四處打量，在這裡他感受到了有些熟悉的氣息，但是很微弱。

「撞鬼？！」陳松與錯愕地看著戚酒，似乎是感覺自己太過失態，他略微收斂了自己的表情，頗為冷靜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印堂發黑，眼底發青，精神萎靡不振，不是被鬼纏上了還能是什麼。」

「你說的太像騙子了，以前為什麼不說，我又為什麼要相信你？」陳松與皺眉。

「你可以不用相信我。」戚酒嗤笑一聲，聲音漫不經心，「如果你已經對生死置之度外了的話。」

陳松與：「......」

他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眼底暗潮湧動，他觀察了一下戚酒的神情，是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模樣。

要不是戚酒還是那副冷淡認真的模樣，自己又確實遇到了很多詭異的事情，陳松與險些以為自己家裡進了神棍，糾結一番，他揉了揉額角，抬手請戚酒坐下，「我不知道今天你為什麼跟以前差別那麼大，我也不想去追問。 」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似乎下了什麼決定，隨即緩緩開口，「不管你是真的有本事還是在胡說，我都確實需要一個聽眾。」

戚酒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黑貓柔順的毛髮，聞言他挑了挑眉，「願聞其詳。」

「這種情況是一年前開始出現的，剛開始是偶爾整宿整宿的失眠，那時候我以為是自己工作壓力太大了，所以只是讓醫生開了點安眠藥，但是後來這種情況不減反而加重了。」

陳松與表情有些苦澀，「我幾乎每一天都睡不著，半夜上廁所洗手的時候，抬頭的那一瞬間，從鏡子看見一個人影站在我身後，但是轉眼就消失了，我一直以為那是我的幻覺。」

「還有呢？」戚酒表情不變。

「後來我就開始頻繁地出現幻覺和幻聽，在思緒混沌間，我總是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說話。」

陳松與的臉色有些黑沉，他壓了壓自己的情緒，「直到我遇見了你，在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幾乎是當場就感到了睏倦，而且耳邊的聲音也消失了。」

說著，他忍不住多看了戚酒幾眼，臉色複雜，「那時候我還以為你是我的商業對手派來的。」

戚酒殷紅的嘴唇勾了勾，「情況我已經了解了，能解決。」

陳松與驚疑不定地望著他，「你...你說的真的假的？」

「反正都這樣了，你信與不信，事情都不會比這更糟糕了。」戚酒站了起來，「走吧，去樓上看看。」

陳松與嘴角緊繃，勾了一個不算微笑的微笑，「...也是，不會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