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們通常玩的是簡單而又不耗體力的小遊戲，餘歡喜本身骨子裡不是個安分的人，所以更嚮往冒險又刺激的遊戲，可她也知道男女有別，雖然不再是封建年代，依然要保持距離，因此當江寄舟小尾巴和同齡女孩子玩的時間是對半分。

彼時班上同歡喜最要好的女生是黃灧清，一個還算清秀的女孩子。此時黃灧清還是家裡的獨女，父親是財務局的小幹部，母親是家庭主婦，父母都極為寵愛她，以至於她有些嬌慣的小脾氣，但是不知為何她對歡喜是極好的，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記著她的一份，也從未朝她發過自己的小脾氣，這讓餘歡喜受寵若驚，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受此殊榮，她從不擅長與人交往，是黃灧清笨拙地一點點敲開她的心門。

「哎，木頭，男生們一般玩什麼遊戲啊？」木頭是黃灧清給歡喜起的外號，因為她總是神遊天外，眼神特別木訥，在外人面前是極其害羞，人家問一句她才答一句，像塊木頭似的被推一推然後方才動一動。

「他們一般是鬥牌啊，彈玻珠，斗陀螺，嗯，」餘歡喜又停下來想了一會兒，「挺多的，我也不記得了。」

「怎麼玩？好玩不？」

雖然對黃灧清突然對男生們的遊戲感興趣有些疑惑，餘歡喜還是乖乖挑了個玩的最多的斗陀螺回答：「兩個人拿著自己的陀螺，同時往同一個方向甩，兩個陀螺砰砰砰相撞到一起，看誰的陀螺堅持得久。」

提及遊戲，歡喜必提一個名字：「江寄舟很厲害的，都是他教我怎麼玩遊戲的呢。」

黃灧清自然是見過她口中的小男孩的，個頭和她一樣高並且有點小胖，同為班上的同學，他們僅僅打過幾次照面，更多的是因為歡喜這條忠心耿耿的小尾巴而注意到這個男生，在餘歡喜的牽線下他們也一起玩過一兩次丟沙包的遊戲。

「我也想玩哎，要不我跟著你找他一起玩唄！」歡喜經常跟著那個小男生一頭扎進男生裡面去，這成功吸引了黃灧清的注意。

餘歡喜的表情看著有點為難：「可是……我還沒問過他呢。」

「哎呀，沒關係的，現在問也可以啊。」黃灧清牽著忐忑不安的她朝著江寄舟走過去。

「喂，江寄舟，帶我們玩唄！」黃灧清性子不像扭扭捏捏的歡喜，直截了當地讓江寄舟帶她們玩。「你們會玩麼？」

「不會難道我們還不會學啊！」她昂起頭，那點大小姐傲氣不經意間又冒出來。

江寄舟對著她堅定明亮的眼睛，又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牌應下了：「好吧。」

事實證明黃灧清自身也是有小驕傲的資本，她領悟性很強，很快就上手了，雖然不及江寄舟那麼順手，但是絕對比餘歡喜玩得順溜多了。他們倆喜歡挑戰別人，尤其是外班那些喜歡放大話的小子，「黑白雙煞」的名號一時間在年級名聲鵲起。

歡喜看著一米外的意氣風發的他們，笑得合不攏嘴，因為沒人敢再欺負她，她的靠山可是大名鼎鼎的黑白雙煞呢，不管玩遊戲輸了多少張牌，還是斗陀螺輸了場面，他們很快會成倍替她討回來。多好，都護著她。

美好的日子不知不覺從縫隙中溜走，很快迎來第一次期中測試，餘歡喜和江寄舟倆人都是半吊子水準，考得不算好不算差，黃灧清比他倆要努力點，私下沒敢鬆懈自己的學業，考了個優秀。期中考試後就是調換位置，班導把上課喜歡講悄悄話的都拆開來，江寄舟被調到角落，黃灧清去了講台下的最中間位置，而餘歡喜則是換了個同桌。

「你好，我叫陳寧。」

「你……你好，我叫餘歡喜。」面對同桌的熱情，餘歡喜有點不知所措。

「以後我們兩個就是同桌了，餘歡喜。」

「呃呃，是，是啊。」

陳寧本人就如她的名字一樣，安靜寧和，是餘歡喜和黃灧清都沒有的，一種極舒適的大家閨秀之氣，而且也對她很好。

餘歡喜心思單純，以前都不懂人情世故，結交黃灧清後才了解什麼是友誼，不能一味地拒絕別人伸來的橄欖枝，所以之後誰對她好都銘刻在心，想方設法去回報給他們，對江寄舟，黃灧清如此，對陳寧更是如此。

所以看到陳寧獨自坐在座位上，餘歡喜盛情邀請她一起玩耍：「要不你跟我們一起玩吧？反正你也是一個人在這裡。」

「不用啦，你們去玩就可以啦。」陳寧笑著婉拒了餘歡喜，其實她討厭鬧騰得一身臭味。

「去嘛去嘛。」餘歡喜向她撒嬌道，之前玩得她恍恍惚惚在陳寧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經那個不敢開口的害羞女孩。

真是磨不過執拗的歡喜，陳寧只好起身跟著她去了。於是乎身後又跟多一條小尾巴，三條小尾巴給江寄舟賺了不少臉面，整個人威風凜凜的。

哪怕餘歡喜她知道自己是遊戲渣，也按耐不住那顆躍動的心去嚐試然後輸得一塌糊塗，而陳寧的表情始終平平淡淡，不見歡喜不見憂愁，餘歡喜尤為羨慕這種淡定。

「有什麼好崇拜的。」黃灧清不滿地哼了一聲，說實話她並不喜歡陳寧，感覺她的淡定是惺惺作態，更主要的是又搶走一份餘歡喜的關注。

誰說友情不能吃醋，黃灧清醋意大得很。

陳寧自然知道黃灧清的敵視，這位大小姐從來不屑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從一開始就沒給過陳寧好臉色看，礙於歡喜的面子沒有說什麼，很坦率的性子卻也容易讓人鑽空子。

餘歡喜這顆木頭腦袋當時壓根看不出來暗地裡翻湧的浪花，她急著用一顆聖母之心普度眾生呢，該說她太傻還是太天真，陳寧如是想到。

陳寧是無所謂別人對她怎麼樣，可是餘歡喜硬拽著她一起玩，兩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歸是讓人渾身不舒坦的，還有瞧見黃灧清對她的好竟隱隱有些嫉妒。慢慢的她開始試著放低自己姿態，樂意至極陪著笑臉，小心翼翼討好她們，久而久之黃灧清的臉色也沒有那麼臭了，像是默許接納了陳寧。

黃灧清隨意從口袋掏出一塊錢塊錢遞給陳寧，彷彿這樣指使她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喏，幫我和木頭一人買條冰霜來，還要兩條辣條。」

兩毛錢的長條冰霜是那時備受歡迎的飲料，上面印著酸溜溜透心涼，孩子們都偏愛結冰的冰霜，握在手心裡冰涼，一點點點吮吸融化了的甜甜的水，再來上口一毛錢的長辣條，實在是人生最福祉的時候。

「好。」陳寧握著一塊錢答道。

「麻煩你啦！」餘歡喜眉眼彎彎。

那時年幼，何曾知道人世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