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舅舅從上海帶回來的糖，一人一顆。」對於餘歡喜來說，最開心的事是一大早有糖吃，卻不曾想因為貪吃惹了禍端，吃完糖沒幾天，小胖私下找到歡喜。

「幫我寫作業好不好？」

「不要……」

歡喜本能地拒絕，作業是困擾著她的噩夢，怎麼可能願意再多寫一份呢。

「就幫幫我唄！」一個胖子拚命抖著身上的肥肉跟她撒嬌，這不能說不驚悚，「你上次還吃了我的糖，不然你還給我？！」

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餘歡喜內心在掙扎，不由地有些後悔接過小胖的糖果了。

小胖見餘歡喜有些動搖，腦子咕嚕一轉想出一個辦法：「這樣吧，幫我寫一次一塊錢，寫不寫？」

「真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了。

餘歡喜家裡很窮，父母都是混不出人頭的底層工人，拿著微薄的工資養家糊口，哪會給零花錢買零食，偏偏又是個饞嘴的丫頭，只能巴巴望著江寄舟黃灧清他們賞點東西吃。而且國小生普遍沒有什麼零花錢，那時物價還沒有飛速上漲，一塊錢可以買到好多小零嘴，對國小生來說是一筆巨款。

「當然啦，我小胖說話算數。」拍得胸脯砰砰響。

「那……好吧。」餘歡喜最終應下來。

在小胖的威逼利誘下，餘歡喜變得無比勤快起來，一回到家開始先寫自己作業，等到九點多父母回來煮晚飯，匆匆上桌把飯扒拉完，拿出小胖作業繼續挑燈夜戰。

父母工作很忙，根本沒多餘的心思看著孩子，只是偶爾感慨下餘歡喜同學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根本沒發現這其中的異常，就這樣零零散散幫小胖寫了好久的作業都沒被發現。

發現不對勁的還是江寄舟的媽媽，人家比自家人要關心歡喜，同班懶懶散散的江寄舟都寫完作業，從一回到家就開始動筆的餘歡喜直到催睡覺的前一刻還沒完成。

「歡喜啊，還沒有寫完啊？」

「嗯呢。」餘歡喜應了一聲，慌張地用手蓋住作業本上小胖的名字。

盯著她幾分鐘，很認真地一筆一劃寫著，左手捂得嚴嚴實實，半點風不給人透露，這讓穆婉雲著實懷疑。

「讓我看看我們歡喜寫得怎麼樣了？」瞅準的翻頁空檔，穆婉雲把作業本抽過來看，一翻到封面，名字那欄赫然醒目寫著三個大字，牛大寶。

「這是怎麼回事？」

餘歡喜害怕得直哆嗦：「我……」

穆婉雲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嚴肅，換了種語氣問她：「歡喜告訴阿姨，這作業本是誰的啊？」

「是，我以前同桌的，他叫我幫寫作業，他說我吃了他的糖必須幫他寫作業……」

餘歡喜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穆婉雲聽罷是又氣又想笑，這孩子咋這麼傻呢，這擺明了是被人欺負了，說句不好聽的屬於校園暴力。

「小胖這明擺著欺負你！我明天去學校抓他丫的揍一頓！」江寄舟還是直來直往的暴力性子，一言不合就要打人。

餘歡喜害怕地搖搖頭：「我自己和他說就可以了。」

「你不要揍他。」臨睡著前歡喜不放心地又叮囑道。

「哦。」江寄舟淡淡應了句，心裡卻燃起熊熊怒火，小胖這丫的居然欺負我的人，小爺讓他嘗嘗爆炒肥肉的滋味！但是轉念又想到媽媽平常經常教育他，不能以暴制暴，於是乎他忍了。

第二天小胖慣例再把作業丟給餘歡喜時，她扭捏地放回到小胖桌子上，低聲說道：「不行，我真的不能幫你寫了。」

「為什麼？」之前一直好好的，歡喜突然改變主意讓小胖措手不及。

「就是……不行。」某人臉皮薄，不好意思說被發現了。

小胖可不依她：「我不管！你也沒提前說，我找誰寫呀？你說話不算數！」

「你就幫幫我寫嘛，你——你不幫我寫我就哭，啊啊啊~」小胖張大嘴巴開始嚎起來，「到時候就跟老師說你欺負我~」

歡喜害怕老師過來，有口也說不清，連忙捂住他的嘴巴：「好好……我寫……」

仗著自己力氣大，在推搡下小胖還是把作業回去塞到餘歡喜書包里就跑了，江寄舟又在教室外面催促她快點出來，只好認命地背好書包出去，想著明天要好好說清楚這件事情。

「跟小胖說了嗎？」

「啊，哦，」歡喜特別心虛，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其實一切都沒能解決，「說了……吧？」

「那到底是說了還是沒說啊？」江寄舟這人非得刨根問底，餘歡喜心虛不敢應。

「說……說了，但是他說我說話不算數，應該幫他寫作業的。」

「所以，今晚還是要幫他寫作業？」

餘歡喜底氣不足，眨著撲朔的大眼睛看著他撒嬌道：「舟舟哥哥，你不要告訴你媽媽好不好~我保證明天跟他說！明天開始絕對絕對不幫他寫了！我把錢都都給你~」

舟舟哥哥……

江寄舟心裡暗爽，面上卻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望著歡喜可憐兮兮的神情，江寄舟鬆了口：「可是，你作業寫那麼久，肯定會我媽媽被發現的啊！」

餘歡喜豎起三根手指發誓道：「我今晚一定會寫快點的！」

「好吧好吧，我不告訴她。」江寄舟拿她沒辦法。

兩個人手拉手回到家。

「喏，給你。」餘歡喜從書包夾層掏出自己攢的三塊錢悄悄塞到江寄舟手裡，江寄舟收了錢非要搶過當晚牛大寶的作業寫，然後第二天轉頭告訴了班導這件事。

「報告老師，我舉報牛大寶同學欺負同學，他的作業都是叫別人做的！昨晚威脅餘歡喜幫他做作業！」

牛大寶立刻反駁道：「老師我沒有！」

「我上課還表揚了牛大寶同學最近都按時完成作業了，字也寫得漂亮了，牛大寶你說一下怎麼回事？」班導臉色頓時沉了。

此刻大寶真是有苦難言，極力辯解：「不是，老師，明明是她說讓我給一塊錢她就幫我寫作業，你問她！我沒有威脅她！」

「餘歡喜你說是這樣的嗎？」班導盧梅轉身看向害怕地顫抖的餘歡喜。

沒等餘歡喜回答，江寄舟主動接話:「牛大寶是說要給了一塊錢，但是之前是說誰吃了他的糖就要幫他寫一次作業，發糖的時候明明只是說是他舅舅給的糖，班上好多同學都吃了他的糖，他每個都叫幫寫作業！」

江寄舟有條不紊地將事情經過一一道來，班導聽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這麼小年紀就學會了金錢賄賂和脅迫同學幫寫作業，長大可還得了？

「牛大寶同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作業，自己的作業要自己做，用糖用錢威脅別人幫你做作業是不對的。」

「先扣除你三朵小紅花，等你表現好了老師再給回你，另外罰你抄十次最新一課的古詩五首外加一篇三百字檢討，明天和作業一起交給我，不許再威脅同學幫你寫作業，被發現的話懲罰翻倍。」

「啊——」牛大寶抱著班導大腿，「老師我錯了！」

顧不上辦公室里傳出來的哀嚎，在老師的揮手示意下江寄舟趕緊帶著餘歡喜遠離危險地帶，歡喜倒是顯得有些悶悶不樂。

「你為什麼要告訴老師啊？」

「因為我媽媽說解決問題要走正當程式，不能用武力解決！」不然他早就狠狠揍牛大寶一頓了，居然敢這樣欺負他的人！

歡喜揉著眼睛就要哭出來了：「可是我真的答應了他……」

「那你得了多少錢？」江寄舟反問道。

「之前給過三塊錢……他說過兩天一起給我十塊錢的。」

「你得的三塊錢不是給我了嘛。」江寄舟從夾層里掏出三塊錢在她面前晃了晃。

「好像——也是！」

忽然間好像也沒有那麼糾結了。

「想那麼多幹嘛？」江寄舟一把拽住她往小賣部方向去，「走，哥請你吃冰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