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是我的！」

「我要玩！」

餘歡喜儼然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一點寄人籬下的感覺都沒有，倒是經常跟正主搶玩具搶被子更得心應手，小小年紀力氣比不上江寄舟，居然還動嘴咬人。

「餘歡喜你屬狗的啊！」江寄舟大喊道。

「才不是，我明明屬虎的！」

「哼，小心我叫媽媽鉗了你的虎牙！」

歡喜吐了吐舌頭，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略略略——」

「好啦，家裡那麼多玩具都可以玩，為什麼非要爭那一個呢？」

「都去洗幹凈手上桌吃飯。」

今日做的是四菜一湯，番茄炒蛋，豆角炒肉絲，燜豬蹄和炒胡蘿蔔，皆是有營養又好吃的美味菜餚，湯是熬了兩個小時燉的骨頭湯，兩個孩子都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多補鈣，小朋友立刻跳下床拖著小鞋子衝進廚房，互相推搡搶洗手池，小歡喜沒有江寄舟力氣大，捷足先登不說還將手裡的水彈到歡喜臉上，餘歡喜自然不甘示弱反彈回去，小孩子在廚房鬧了一陣，江寄舟先一步出來卻看見了熟悉的臉龐。

「爸爸！」

江寄舟以離弦之勢衝進來人懷裡，來人伸出來雙手穩穩接住了他。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小寄舟摟著來人的脖子，撒嬌似的蹭蹭爸爸寬厚的肩膀。

「兒子有沒有好好聽媽媽的話？」

「有！」

「又騙爸爸是不是？」江爸爸輕輕颳了下小寄舟鼻子，「爸爸可是聽你媽媽說了，吃飯都沒有好好吃——」

「我沒有……」小寄舟扭過頭去嘟著小嘴控訴穆婉雲的行為，「媽媽你又向爸爸告狀！」

「你什麼樣子爸爸不知道啊？」穆婉雲不急不緩地添了一副碗筷，「一猜你又沒有好好吃飯，哪裡還用媽媽說。」

小寄舟鼻子里哼了一聲：「媽媽是大壞蛋！」

看著這一家子其樂融融，餘歡喜突然有點局外人硬要擠進去的尷尬，此時和兒子親熱完的江爸爸才注意到兒子身邊這個默不作聲的小女孩。

「這是？」

「樓下的一個很乖的小孩，這些天和我們一起住，帶帶阿舟那跳躍的性子。」穆婉雲三言兩語簡單說明了下，並未提及餘歡喜家裡的變故，她是擔心歡喜年齡小又比較敏感，談論這個她會難過。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餘歡喜一向害怕生人，往穆婉雲的身後又縮了縮，但又覺得不回答是個很不禮貌的事情，於是又開口道出名字：「餘歡喜——」

「歡喜？哪個歡喜？」

「是歡樂的歡，喜歡的喜~」江寄舟替她搶答。

江爸爸乍一聽這個名字還真有意思，在一堆翠花招娣之中可謂是鶴立雞群，寓意也簡單易懂。

「是嗎？」

餘歡喜懵懂地點點頭。

「好名字啊！」

穆婉雲知道這孩子的性子，拉著餘歡喜坐到自己身邊，給她夾了最愛的豬蹄，小心翼翼安撫著她的情緒。

吃過飯後江爸爸抱著孩子在客廳里看動畫片，餘歡喜獨自一人進了玩具間自己玩，背影看著有點落寞，只是此時誰也沒關注到她的心情。

收拾完廚房的穆婉雲過來擦幹凈手，把江爸爸拉到一旁低聲囑咐他：「歡喜他們家在外地出了點事，她爸高空作業的時候墜落，她媽媽趕過去照顧她爸爸了，我想著倆孩子平常玩得那麼好，還是同班同學，早上晚上順路帶一下沒問題，你盡量不要在她面前提到她家裡，我怕她想到會難過。」

江爸爸往玩具間了一眼，他倒真不知道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家裡出了這種事情，心裡不免愈發同情起來：「行。」

又到了睡覺的時間，江寄舟很久沒有與爸爸見面，畢竟是個孩子，孩子依賴父母的天性讓他一個晚上都黏著江爸爸，睡覺也要鬧著和爸爸一張床，穆婉雲考慮到小歡喜害怕生人，於是分配江寄舟和他爸爸一起睡，她就帶餘歡喜睡覺。

識事以來母親就極少與餘歡喜一起睡，經常是打發歡喜一個人睡沙發床，沙發床是爸爸媽媽結婚時買的傢具，距今也有些年頭了，床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一個大口，父母墊了塊小木板在上面讓她繼續睡，每天咯得腰酸背痛。

這是她第一次和母親以外的女人一起睡，她有些緊張和害怕。

「穆阿姨……」

穆婉雲應得很快：「嗯？怎麼了？」

「你要是我媽媽該有多好啊……」

穆婉雲知道她情緒的由來，猜到她定是想到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她沒辦法給這個小姑娘什麼承諾，只得捏了捏她的小肉臉說：「小歡喜要不然長大就嫁給我們阿舟，這樣子我也是你媽媽了呀。」

「我才不要。江寄舟老是搶我玩具。」

語氣里滿是嫌棄，惹得穆婉雲咯咯咯笑，沒想到自己兒子在歡喜心中是這個樣子啊。

「那叫他以後把所有玩具都給你玩好不好？」

餘歡喜很冷酷：「不要。」

歡喜自小營養不良，又在那樣一日三餐都是勉強溫飽的家庭里，餓得整個人瘦骨嶙峋，穆婉雲抱著覺得骨頭咯著疼，用手給她掖好被角。

「歡喜吃多點快快長大才能當阿舟的小媳婦啊。」

餘歡喜沒有回答穆婉雲，因為她已經睡著了，並且聞著穆阿姨身上淡淡的清香一覺睡到大天亮。

只是餘歡喜對於江寄舟爸爸還是有些困惑的，趁著大人們在忙活，餘歡喜偷偷向江寄舟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江寄舟，為什麼我沒有見過你爸爸呀？」

「因為我爸爸在外面做生意啊，我也要好久好久直到過年才能和媽媽一起搭車去爸爸那裡。」江寄舟說這些時表情很是驕傲又有點難過。

「哦哦，怪不得。」

歡喜眼睛都亮了：「在外面做生意是不是可以賺好多好多錢？」

「不知道，應該是吧。」他對於錢沒有概念，穆婉雲沒有在衣食住行上虧待過自己的孩子，玩具零食算不上有求必得，但是限量款的變形金剛家裡也有不少，過年爸爸媽媽還經常帶他去遊樂場水上公園玩，根本體會不到餘歡喜的半點委屈與苦難。

「啊，早知道我叫我爸爸早點去外面做生意了，那樣就可以賺好多好多的錢了。」不僅可以賺錢買零食買玩具還能瞧不見這個人，餘歡喜心裡樂開花了，她是真怕自己爸爸那張惡臉。

她恨那個男人，也恨自己的懦弱無能。

沒能快快長大，離開這個家。

江寄舟的爸爸呆的時間很短，短到江寄舟某天放學回家他就不在了，令人意外的是沒有哭也沒有鬧，默默拿著爸爸留下的新款變形金剛擦了一遍又一遍，餘歡喜知道他情緒不高，把自己僅有的零花錢買了糖給他吃。

「我媽媽說，如果不開心就吃糖吧，吃了就會開心了，因為糖是甜的。」

江寄舟接過糖，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