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狗|操的，給老子搜，我還就不信了，他娘的吳航是長了翅了還是會遁地了，怎麼就能憑空消失了！」

昏暗的路燈下，咋咋呼呼的跑出來幾個人，雖然只是聽聲音，史祤整個眉頭就擰的跟麻花似的。到底運氣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城南街說黑吃黑在法治社會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史祤沒有親眼見過，但是每個人出來跟個二流子似的倒是不假，因為他親眼所見。

比如現在跟強搶民女的採花賊一樣的堵在他面前，手捂著他嘴巴的人——真是煩的要命！

他是怎麼就這麼自信的覺得他不會這麼點背呢？從來都不是一個被上天眷顧的人，到底還是有些不想就這麼認輸吧。

外面的腳步聲漸小，嘴上的力道小了下去，史祤一個胳膊肘杵在身後人的身上，只聽見一聲悶哼。

「滾開！」史祤語氣冰冷，扒拉開眼前的人就往前走。

不過還沒等他走出一步，身後的人「撲通」一聲，成功讓史祤駐足在原地，愣了一秒鐘後轉頭往身後看了一眼，心道合著這是被揍暈了？！

史祤突然覺得自己也是活該倒霉，好好的路不走，非是萬里挑一的選了這麼一塊「風水寶地」，烏漆麻黑找不著北不說，還撿了個麻煩。

在走人和救人之間徘徊一瞬之後，史祤毫不猶豫的選了前者。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聖母，因此走的時候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要不是晚上看不見雲彩，他當真是能作秀一段什麼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只是腳還沒有踏出去半步，腳腕就受到了阻力，使得他沒法再繼續前進。

即使在黑夜，史祤還是睨著眼看了看躺在地上，抓著他腳腕的人。不過是無聊，跑來城南覓個食，遇到人類幼崽打架就算了，還——

「你TM給老子鬆手！」

地上的人出奇的安靜，要不是腳腕上的阻力，他甚至都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已經廢了。媽的，同樣都是人，怎麼能有人這麼大手勁兒？

認命的蹲下，借著不遠處巷口微弱的餘光，才勉強能看清楚這人的頭在哪。

「醒醒！」史祤不爽地拍了拍地上勉強找到的臉，語氣甚是不好。

只是不管史祤說什麼，地上的人始終都一言不發，可抓著自己的手也一點都不松。

「你別跟我這兒碰瓷兒，你是看不見，我就告訴你，我穿的跟要飯的沒啥區別。」又拍了拍那人的臉，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拍在臉上的手指感覺到一股黏膩感。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操！」史祤心頭一驚，不會是真死了吧？！

聽到巷子外面恢復了一片寂靜，史祤趕忙打開手機。真的不是他裝，他雖然沒有覺得這個世界有多美好，但也絕對不想遇到這麼血腥的場面，更加不想在大街上碰到一個死人。

伸手在那人鼻前試探了一下，長呼一口氣，還好有氣。

一邊上手拖人，還要一隻手打燈，實在是好生狼狽：「我他媽也是點兒背，怎麼就遇上你這麼個夯貨！」

史祤罵罵咧咧，手上倒是一點都沒有耽擱。只是剛上計程車，一抬頭就看到司機師傅滿臉寫著「你是殺人犯」幾個大字。

想爆粗口，做好事和蹲局子，就他媽在司機師傅的一念之差了！

「快點開車，再這麼拖下去，我們倆一起去裡面喝茶。」史祤吼道。

是真的有些著急了，他就算再怎麼不是聖母瑪利亞，但人死在他懷裡這種事情，也確實是很難做到，當然最主要的是過於晦氣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著急讓這句話有了威懾力，前面的司機師傅直接瑟縮了一下，史祤有些納悶，按道理來說，城南這種事情不少見吧，畢竟他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知道城南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第一次來城南？」 看著司機滿頭大汗，隨口問道，畢竟五月底的天氣，雖然沒有很冷，但絕對算不上熱。

「來……過……只是很少來。」司機師父磕磕巴巴半天才將一句話說完。

史祤倒是很難得的有些同情，可能是因為和自己一樣倒霉催的吧。

早上六點的醫院走廊寂靜的有些滲人，史祤等的百無聊賴，這高級病房就是惹人麻煩，想看一下來來往往的人都沒辦法實現，想著墊付的醫藥費要不就當是做好事了。剛起身想走人，不遠處的電梯走出來一個人。

「我航子哥呢？」來人風風火火，剛站定就嚎了一嗓子。

史祤皺眉，掏了掏耳朵，再次抬頭的時候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聲音壓得有些低：「在這。」

來人這才注意到椅子上的人，一副恍然的表情，史祤看到這，挑了挑眉，心道：這他媽不會是個傻子吧？靠譜麼？

好在那人沒讓他有太多時間思索，趕忙上前：「你好啊，就是你救了我航子哥吧？」

史祤在心裡嘖吧了一聲，這什麼土的要命的名字，好他媽像一個沒牙的老奶奶嚎了一嗓子「狗剩！」

這人像是話多的說不完一樣，根本就不給史祤開口的機會，一直叭叭叭說個不停。

史祤實在是受不了了，終於開口打斷：「人在裡面，醫藥費你直接轉給我就好。」

那人這才收住話，訕笑道：「啊，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話很多，但我絕對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史祤擠出一個笑，有些皮笑肉不笑。

等錢到賬，史祤直接起身走人，只是腳剛邁出去，就聽到身後的病房傳來砸東西的聲音，隨後一個低沉的聲音怒吼道：「誰他媽讓你帶我來這兒的？」

史祤有些意外，但是並沒有多做停留，好事做了，錢也收了回來，別人的事情他並不是很關心。

只是下一秒，一個讓他想一巴掌呼過去的聲音弱弱地說：「哥，不是我……」話音剛落，史祤就感覺到身後一陣風，還沒看清來人，那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拖拽到病房門口，笑魘如花地指著他說：「是他！」

我！操！

這他媽真的是史祤沒有想到的操作，好在床上的人這會並沒有看他，轉頭瞪了一眼旁邊的二百五，史祤想轉身就走，只是不知怎的，眼神有些不自控地看向床邊，正好對上那雙帶了些幽怨同時夾雜著憤怒的眼睛。

這眼神就像是跟家長吵架的小朋友，讓史祤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尤其是微長的捲髮，送來醫院的時候他看的清楚，還挺好看的……只是現在僅剩下前面半部分，扎了一個小揪揪，怎麼看怎麼滑稽。

「要笑就笑，憋的你！」

史祤點點頭，卻沒有笑，而是開口解釋：「昨天把你從巷子口拖出來，最近的醫院就是這了。」

只是這個解釋讓史祤有些後悔，床上的人敏銳的捕捉到字眼，嘴裡有些玩味的念道：「拖……」

史祤扶額，這可真的是，別說功勞了，苦勞怕是都沒有了。

好在旁邊的二百五這會倒是有眼力見了，猛地拍一下自己的大腿，一個長長的尾音「哦」了一聲：「我好像忘記做自我介紹了，我叫顧沨棠。」

這名字是真的好聽啊，史祤挑眉，不由得往床上的人看去，這……怎麼就當大哥的人名字這麼土？

床上的人已經換好了衣服，一副立馬要走人的樣子，看到史祤遞過來的眼神，說：「幹什麼，難道要小爺也要報上名字？」

果然是小孩子，這略顯中二的語氣！

史祤搖頭，指了指走廊表示自己要走了。

「唉……等一下，昨天謝了。」史祤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剛剛抬腿，那人的聲音又響起：「我叫……」

「吳航！」

空氣突然死寂，一旁的顧沨棠整個人像是屏住了呼吸，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史祤看向來人，穿著一身白大褂，臉上的神情有些嚴肅，只是莫名後知後覺，剛剛那兩字里，史祤總覺得自己聽到了擔憂。

可是那個叫吳航的人，臉色黑臭，滿臉的厭惡和不耐煩。不過來人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一般，往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自顧自說了起來：「我一直都和你說，不要和氹兒起衝突，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氹兒？衝突？莫非就是昨天晚上因為找不見人在大街上罵娘的那個？

吳航將黑色風衣穿的一氣呵成、動作流暢，這才看向沙發上的人嗤笑道：「吳垚淵，管好你的好兒子，要是有下次，不定先死的是誰。」

「你也是我兒子！」吳垚淵急急打斷吳航的話。

這句話說完，史祤聽到一旁的顧沨棠倒吸一口冷氣，隨即看到吳航之前的小孩子脾性收的一幹二凈，神情冷漠，一雙眼死盯著吳垚淵，好一會才扯了扯嘴角，收回視線轉身出了門。

看到吳航走了，顧沨棠這才長呼了一口氣，對坐在沙發上的人的頷首問好，也不管對面的人是不是會給他反應，直接拽著還站在門口的史祤，輕聲說：「走了走了。」

史祤倒是沒有太多的興趣探究別人的事情，只是沙發上的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史維德——他名義上的父親。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星恆的思緒。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的，史祤莫名有些煩躁，如潮而至的戾氣驚得顧沨棠一陣瑟縮。

就在顧沨棠考慮要不要轉身的時候，史祤直接越過他。

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吳航跨坐在一輛機車上，模樣有些散漫，有些不羈，西裝領雙排扣長款寬鬆風衣，工裝褲，一雙馬丁靴。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撐地的大長腿過分引人注目，儘管配上有些不太搭配的漁夫帽，晚風輕揉，萬盞明燈拖出了長長的陰影，卻有些過分地和諧。

史祤收回視線，在心裡無奈攤手，可惜自己就是個廢柴，長這麼大，別說其他什麼車了，他連個腳踏車都不會騎。

坐在回城北的車裡，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不得不承認，他剛剛是有些羨慕那個叫吳航的人了，吳垚淵那急迫的關心，是他一直都嚮往的，雖然他一直都在告誡自己，不要肖想那些根本不屬於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