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文不光給了他易容膏，還給了他幾味定心神的藥。

「我是沒見過邪神，但是聽你的描述，這幾味藥說不定有用。」薛子文說，「起碼比什麼太醫包給你們的有用。你就先拿著給那小皇子服吧。」

沈過連聲道謝。

「不用——謝什麼。」薛子文擺擺手，隨意道，「如果沒有你，沈沂塵估計又得掉層皮。」

沈過怔了怔，然而沈沂塵卻沒有說話。

沈過知道他師父親歷過大事——能影響天下的大事，還在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然而這大事具體是什麼，沈過是完全不清楚。只在師父的隻言片語中窺見過一隅。

今日見了薛神醫，他才有若有所覺。

他師父...說不定有過和他相似的經歷。

然而沈沂塵是絕對不會和他說這種事的。因此沈過也只能猜測。但現在再看著沈沂塵不急不緩的模樣，他心裡卻有了異樣的感覺。

事情都辦完了，沈過覺得也是時候離開了。回頭看他師父，卻見沈沂塵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小孩，你先進屋去。」薛子文忽地說到，眼睛看著沈沂塵，「我和你師父有兩句話要說。」

————

兩人從薛子文那處回來，沈沂塵就帶著沈過來到一個小店吃飯，掌櫃賣的是白生生的豆花，往上放點料，看著很是可人。

沈過倒不知道他師父還會像普通人一樣，為了吃而特意去到哪個地方，一時有些新奇，吃豆花時也格外小心地品嚐了一番。然後發現他師父品味還挺不錯。

沈沂塵倒還是一如既往的表情寡淡，低頭專心吃著豆花。

他忽地出聲：「這裡離京城近。」

沈過愣了愣，揣著藥，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接從這走的話，比回陶平山再去京城要快。」沈沂塵淡淡地說，他抬眼看向沈過，「你不是想快點回去嗎？吃完了就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沈過握著藥的手攥緊了。喉頭有些發澀。他是想快點回去，一出宮門，他的心就被吊了起來。他只能儘可能地控制自己不去想熙端，不然他真的一分鐘都坐不住。

...但和想念小皇子一樣，他也非常想念自己的師父。師徒二人相見不過數日，中間分別卻是兩年。

沈過聲音幹澀：「那徒兒...就告辭了。」

沈沂塵點點頭，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路上小心。」

說罷，他竟伸出手來，替沈過整了整領子：「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照顧好自己，薛子文和你說的，你要記住。若是有什麼事，在宮裡也算有個倚靠。」

他頓了頓，又道：「我是派不上什麼用場了。你自己一人，要千萬小心。」

沈過眼圈發燙：「...謝師父。」

沈沂塵拍了拍他的肩，堪稱溫柔道：「去吧。」

世人都道他師父是冰心劍俠，立在那裡，彷彿千年寒冰一樣，任誰說都不會有半分動搖。永遠都是淡淡的表情，太上皇一般立在山上，不問世事。

只有沈過知道，不是這樣的。

他師父也會憂心，也會像婦人一般對自己的徒弟百般叮囑，也會在遇到昔日老友時露出不一樣的表情。

只是這些都無人知道。

沈沂塵一直目送著自己徒弟的背影徹底消失，這才重新坐下來，依舊平淡地舀起碗里的豆花。

「...不一樣了。」他吃了一口，頓了好久，才自言自語般喃喃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