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臉，修柳舉著手機回到卧室，重新坐到桌前，準備打開虛擬背景，遭到了包括甚至連黑子在內的全員反對。

相比老粉日常起鬨，黑子們給出的理由就五花八門了。

什麼【開虛擬背景算什麼，有不敢見人的東西怕被我們發現】啊，什麼【誰知道後面的人是不是作秀】啊，什麼【我發誓看見那個人動了，你們仔細看看】啊，一層一層的往上沖。

修柳也無所謂，而且因為這點兒事和他們犟起來不值得，也就從善如流的沒開虛擬背景。

等一切準備就緒，他又猶豫了，擺弄著手裡的化妝刷問彈幕：「今天做什麼造型好呢？」

彈幕提得沒邊兒，修柳眯著眼睛，像撿垃圾似的撿了一會兒，翻到一條稍微滿意的。

【畫你最想成為的人怎麼樣？】

最想成為的人？老闆？金老大？嗯……

修柳用筆刷點著下巴想了會兒，微微偏過視線，在化妝鏡的反光里瞥到了床上的男人。

啊哈！這不是瞌睡了送枕頭嗎？

他收回目光，套好發套：「今天化的人，各位可能不認識，但對咱來說真的很重要。」

【是身邊人？】

是身邊的神。修柳腹誹一句。

「算是。」

【怎麼還算是？】

「因為這個故事很長嘛。」

他一邊給自己打底一邊和直播間的觀眾聊天：「之前要是來過直播間的家人們可能還記得咱和哥哥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那時候院里每周末都會組織看一次電影，咱最喜歡的就是『七姑娘傳奇』里的千面玉狐了，不知道大家還有沒有印象。」

【好老的電影，我還有點印象，是那隻可以幻化成各種人形，跟在七姑娘身邊報恩的狐狸？】

「對！就是他！」修柳掃了一層粉，找到知己似的興奮道，「後來他為了救七姑娘，化身成她的樣子赴死的時候，可給咱哭壞了。」

【哈哈主播好可愛，我小時候也很喜歡千面狐，也幻想著要是也有人能像他一樣保護我、照顧我、能變換各種模樣陪著我就好了……話說粉是不是撲得有點厚了啊？】

還在啪啪啪往臉上拍粉的修柳：「啊？厚了嗎？可是他就很白啊？」

【不不不，這已經不是白不白的事兒了，只要崽崽你cos的不是什麼粉塵怪物，就絕對夠厚了。】

【真的真的！千萬不要再加了！】

【有的人不會到現在都不知道白不白是要看色號的吧？】

修柳睜大圓溜溜的眼睛，來回調整角度對著鏡子辨別一番：「咱沒覺得厚啊，算了，聽人勸吃飽飯。」

他放下粉刷，頂著一張慘白的臉翻找眉筆，接著和彈幕聊天：「剛才說到哪兒了來著？啊，對，其實咱喜歡千面玉狐，並不是想讓他陪咱，畢竟有哥哥就夠了嘛。」

「咱的夢想，是是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

【他那樣？會以各種姿態出現嗎？】

「對也不對，」修柳翻出一支不常用的眉筆，對著色號分辨半天，偷靠鏡子反光重新觀察了一下莫還的眉型並試圖還原，「是以各種姿態出現在想保護的人身邊。」

【豁，這麼矯情？主播是不是又要賣慘？這算什麼，技術不夠臉面湊？】

「哈哈哈技術不夠臉面湊，確實，咱這技術差遠了，」修柳斂起笑容，自嘲地搖搖頭，彎著眼睛道，「不過這份心思可是千真萬確的。」

他說:「你們不知道咱哥哥小時候多倒霉，他因為有點結巴嘛，就總被別的小朋友欺負，要不是咱變著法的哄他高興，他早就自閉啦，還有……」

正趴在大床上看弟弟直播的修梧：捷運老頭看手機.jpg。

隨即大怒:「死唐！你看他又拿我出來溜！」

死唐靠在床頭，放下手裡的書，輕飄飄地看了修梧一眼：「封了他的直播間？」

修梧像個排氣筒被堵死的機車般立刻熄火：「倒、倒也不用，畢竟小六說的都是真的。」

「而且老闆交代過，這些年欠小六太多，他願意怎麼玩就怎麼玩，」修梧撐起身子，爬到死唐腿邊，埋住臉悶聲道，「別傷著自己就行。」

死唐餘光斜乜平板，視線掠過試圖靠鼻影給自己弄出一個挺闊鼻樑的修柳，落在他背後的床上，略微一頓，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

「小五爺，」他伸長手臂，從修梧手裡抽出平板不動聲色地點了兩下，隨手給修柳丟了幾個最貴的禮物，鎖屏放到一邊，「問你個事兒唄。」

修梧已經習慣死唐半路關掉直播，順從地翻過身，平躺在他小腹上，歪著頭問：「什麼事兒？」

死唐用手幫他耙順頭髮：「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有朝一日莫還醒了，你們怎麼辦？魔術師是不會允許他出現在那人視線範圍內的。」

「哎呀！」修梧後悔轉過來了，一個挺身翻回去，重新把臉埋住，鼓起腮幫朝死唐猛吹了口熱氣：「這不是沒醒呢麼，醒了再說唄，大半夜的提這個，你好煩。」

死唐被他呼得小腹一收，眸光一點點暗下去，手指穿過修梧鴉黑的頭髮，啞聲道：「你還知道是大半夜。」

修梧頓了一下，隨即接收到信號，壞心地拱蹭死唐腹肌，將其蹭到緊繃方才抬起頭，用與弟弟同樣幹凈的眼睛望向面前男人，舌尖潤濕嘴唇，微微從牙齒間探出：「錯了，糖哥哥……」

床頭燈光被調到昏黃，與窗外樹影一起搖晃，春天的野貓在夜裡醒來，立在房角上叫著情郎。

熄滅已久的平板電腦被震亮，解鎖頁面上信息顯示了白白的一小行。

【是否限制主播「嘟嚕嚕」實時流量至「100」人，並對以下賬號進行短息屏蔽@三維集團楚維@貪財的魔術師@鐵馬金戈……】

【無操作「180」秒後視為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