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宗族祭祀

轉眼間就到了年節時下，年節時分，寧府並非皇族嫡親，不用進宮赴宮宴，都是在自己家裡守歲。晚上各房都會到主院來一起吃年夜飯，晚輩們吃完會在一起行酒令，玩些投壺射箭之類的遊戲，然後就是守歲。

年三十早上，寧峰來疏影閣，說是要開宗族祠堂祭祖，寧天成要把家裡的男丁都帶上。

寧氏立根盛京數百年，早已經是一方宗族。不同於寧璃跪的嫡脈祠堂，這一次去的是宗族祠堂。寧氏宗族的祠堂立在京郊，寧氏祖墳旁邊。

寧璃只是淡淡一笑，然後隨著寧峰去大門外等候。今日要去的人很多，馬車都備了十餘輛。

寧璃打眼望去，這些人都在看著他。寧璃故意去晚了一些，讓那些人等了片刻。

寧辭要騎馬帶隊的，便指了指寧天成的馬車：「走吧！」

寧璃頷首，踏上馬車，才掀開簾子，馬車上寧羽正在和寧天成下棋。

「他娘都沒有上宗族族譜，他憑什麼去呀！」後面傳來一個不滿的質問，聲音不大寧璃剛好能夠聽的見。

寧璃扶著馬車車沿的手頓了一下，抬眼望去，只見寧天哲的兒子寧亭，不滿的看著他。

寧璃回之一笑，燦爛若冬日裡，第一縷打雲里出來的陽光。

「我娘享的是親王爵祿，上的是周家族譜，將來是要位享太廟的。寧氏宗族的祠堂裝不裝得下，裝不得起呀？」寧璃說話的時候還是笑著的，話語間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是這話就是刺耳，越是輕淡，越是刺耳。

紫韻長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兒，自幼在先皇的書房裡長大。先皇離世的時候沒有留下任何關於皇位的遺召，而是連下兩道給紫韻長公主的遺詔。第一道是封紫韻為東御長公主，賜封地東御，享親王爵祿世襲爵位。第二道則是讓紫韻百年之後與皇族嫡親一樣，位享太廟入周家族譜。

寧亭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倒是忘記了，紫韻長公主之所以沒有被列上族譜，是因為紫韻長公主以後不需要寧家供奉，是皇家祭祀。寧氏宗族也是供不起，這是大不敬。

寧璃說完就坐上馬車，這個時候，周圍聽到這話的寧家人都是臉色不好，寧亭也被寧天哲抓起一把塞到車裡，惹誰不好非要去惹這個混賬。

寧辭皺了皺眉頭，事關紫韻，寧璃從來不吃虧。

「下棋嗎？」寧天成見到寧璃上來，拿著棋子看著乖乖坐好的寧璃。

寧璃繼續燦爛的笑著：「父親看著我像下棋的人嗎？」寧璃會下棋的，但是重來沒有和寧家的人下過棋，他自己也不是喜歡下棋的人。

「寧羽跟你二哥換位置，不會我可以教你，實在不行下五子棋也可以。」寧天成才不管那麼多。

寧羽點頭，立刻起身坐到一邊。

這不是在「趕鴨子上架」嗎？

寧璃坐了過去，寧天成已經把原先棋盤上的殘局收拾好了，黑白的棋子放置在各自的棋簍里。

寧璃手邊是白子，他率先拿起白子落到棋盤上。

「不是一點都不會嗎？至少知道白子當先。」寧天成黑子也跟著落下來。

寧璃可沒有說過他要下圍棋：「哦！」

寧璃說完一個哦字，就挨著原先的白子又下了一顆，他要下五子棋。

阿煜不是很擅長下圍棋，和寧璃下棋輸的沒趣的時候，他就會和寧璃下五子棋。這是坊間興起的一種玩法，棋盤上誰先把黑白棋子，縱橫斜連成五子就算誰贏。

寧天成看著這開局，怕是寧璃不會和他下圍棋，便立刻把黑子落到白子旁邊。

馬車走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山腳下，剩下的是台階，要靠腳力自己走上去的，走不動的就要靠人力背和抬。

「爹爹，到了。」寧辭掀開簾子，就看見寧天成拿著棋子不知道下哪裡。

寧天成擺了擺手示意寧辭等一下，片刻之後寧天成就落下黑子，黑子斜成五子。

寧璃撂下白子：「我輸了，走吧！」

寧天成又看了一下棋盤，黑子在棋盤的局勢輸了三目，白子勝。

寧天成輕輕一笑，不知道這隻是一個偶然，還是寧璃故意的。他下到一半的發現從圍棋數目的方式看，白子勝了半目，他就按照圍棋的方式，結合五子棋在走子，但是寧璃還是按照五子棋的方式在與他走子。

「我看著是你贏了。」寧辭看著寧璃有些惱了。

「我們下得是五子棋。」說著寧璃把連成斜路的五枚黑子一一拿出來，放到一邊。寧璃說的坦然，動作也是隨意。

寧辭點了一下頭，先把寧羽帶下來，然後朝著寧璃伸出手，想扶一下寧璃。寧璃看了一眼寧辭的手自己跳了下去。

寧辭搖頭很無奈，只得去扶寧天成。寧天成下來，抬頭向山上看去，白雪皚皚的山裡仿若仙境一般。

寧璃立到一邊也抬頭向山裡看去，這是一處好地方，依山帶水，有靈脈匯聚。雖比不得周家皇室陵墓的山水，但也是一處不可多得的山水寶地。

寧璃不由得小聲感嘆一句：「明堂廣闊，山環水抱，藏風聚水。每看一次，都覺得好。」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是他不經常在家，來這裡也是一雙手可以數得過來的。

「還會看風水？」寧璃說的話聲音很小，習武之人向來聽覺很好，寧天成是聽得到的。

「隨口說說罷了。」寧璃不會對著寧天成撒謊，不會兩個字是不會說出口的，只得淡淡的回了一個隨口一說。就像在車裡下棋，寧天成問起來他只是反問著寧天成，並沒有說自己不會下。

看著寧璃淡淡的表情，寧天成伸出手示意寧璃扶他：「走吧！上去。」

寧璃盯著寧天成的手，然後扶住寧天成：「您老這身體還要人扶？」

寧天成現在是四十齣頭的年紀，身體硬朗得很。

「放心吧！暫時死不了。」寧天成笑了笑，然後把大部分重量向寧璃身上移了一些。

寧辭見狀拉著寧羽走在後面，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上了山，這裡有寧家的祖墳和宗祠在，路還是修過得，鋪了石板，路邊栽了松樹。只是在自家祖宗面前，要有敬意，所以到宗祠的這段路還是走上去才好。

寧氏的宗祠修的體面，裡面供奉了千餘位牌位，牌位下面也是點了長生燈的。除了三年前死了一個寧開，近年來沒有死過什麼男丁正妻，所以下面只是新添了寧開的牌位。黑色的大漆寫的名字正是鮮艷，在門口就叫人一眼看見。門口迎立的是宗祠的看守，大概是很多年前犯過錯的族中長輩，被罰至此。

寧天成是嫡脈嫡支，他們是最先進入祠堂參拜的。待他們參拜祭祀完成，守在門口的其他寧氏族人才能才參拜。

寧璃看著寧開的牌位，心裡說不出來的苦楚，那年他都沒能好好的把小叔的屍首帶回來，只是託人帶回小叔的骨灰。

「小叔，對不起！」寧璃在心裡默念，真的很對不起。

拜祭的禮儀很繁瑣，還要念一些祝詞，大概意思就是讓祖先保佑寧氏宗族的興盛，保佑兒孫各有發展。

拜祭完了，就是長輩在聊一些今年的發展和大事。其實宗族裡最為繁盛的就是寧府這一脈，但是也有兩脈也是鼎旺，那兩脈都是族中幾位長輩在撐著，寧府除了爵位還在的長輩，就是老太君和老太君的小叔寧國榮。

寧璃大概的聽了一下，說的最多的就是今年江北才停下來的戰事。說到戰事最能說的上話的就是寧天成，接下來說的就是寒江的水患，這個身在寒江的那一脈是說的上話的。最後他們還是說了一下紫韻長公主，這是寧氏宗族的心腹大患，不得不多提兩句。

寧璃聽到一半就聽下去，只好去下山的小道處等著寧天成回京，回京大概也就晚上，這才是熱鬧的時候。

小道上，一排排松樹參天。雪積在上面厚厚的一層，看起來像是帶著一頂小帽子一樣，有些可愛。寧璃慢慢的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落在上面，然後猛的推著樹，抖落樹上的雪落自己一身。也許是玩心大發，寧璃玩的很開心，寧天成找來的時候寧璃還在印腳印。

「阿璃，回去了。」寧天成喚了一聲。

寧璃抬眸，寧天成就站在小路的口子上看著他，身後規矩的立著寧辭和寧羽。

「好。」寧璃笑得燦爛，然後蹦蹦跳跳的跑到寧天成的面前，又主動伸手去扶他。

「年節之後，那個時候你嫂嫂也生了，你就去參加寧家軍營開年的招新？」寧天成看著寧璃。

寧璃乖巧的點頭，這是他選擇的，當然要去。

今年安平公主新孕，生產也就在這幾日。安平和寧辭成婚之後，便育有一子，因為一些原因，送往四大學府的齊山，交由齊山的雲豈教養，這個孩子生下來也會被送出去撫養的。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年夜飯早就準備好了，寧璃回到疏影閣匆匆換了身衣服，就去吃年夜飯。

寧璃自十歲起就開始離家出走，到處遊玩，在家過得年屈手可數，為著他的原因，平素素在置備年宴的時候，還專門來疏影閣問過寧璃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