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路走一路拽，就這麼來到了一座老房子前。

戚酒把自己的衣角從秦猙手裡扯了出來，「在這裡等著。」

「奶奶,我回來了。」他往被樹遮的都是陰涼的院子裡面走。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掀開簾子從屋裡走了出來。

身材幹瘦，一雙渾濁的眼睛偶爾才閃過意思清醒。

「回來就吃飯吧，對了，明天不要忘記跟村長他們去山上的廟裡拜山神。」她慢悠悠走到院子里的藤椅邊坐下，手裡拿著蒲扇扇了起來。

闔著眼說道。

山神？

戚酒長長的睫毛垂下，眼裡閃過一絲異樣，「拜什麼山神？」

老太太手一頓，「你看你這記性年紀輕輕怎麼就不行了，每擱一年我們村都要上閃祭拜山神，感恩山神的饋贈，你忘啦？」

她已經有些泛黃的眼睛半眯著，像一隻打盹兒的，將要油盡燈枯的老貓。

戚酒被自己著突如其來的想法弄的心裡一涼。

他閉了閉眼，「我知道了奶奶。」戚酒笑了笑，說起了另一件事，「剛才在村子裡遇見了個孩子，沒吃的，我給他拿點兒 」

老太太什麼也沒問，她只是沉默又艱難地翻了個身，「去吧。」

戚酒怔怔盯了她一會兒，才往屋子裡走去。

夏日中午，日頭正盛。

瘦弱的孩子滿頭是漢，他蹲在地上乖乖等著，見戚酒拿著吃的走出來，眼睛都亮了。

「給。」戚酒把吃的給他，有麵食，甚至還有兩個雞腿。

秦猙咽了咽口水，把東西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謝謝。」

「呵~」看著小孩兒這靦腆的樣子，戚酒挑了挑眉，現在倒是害羞起來了。

秦猙臉通紅，也不知道是曬得還是被戚酒的笑聲搞的。

「你可以走了，小鬼。」戚酒轉過身，背著他揮揮手，踏進了院子。

秦猙眼巴巴地往裡面看了幾眼，確定那人再沒有出來的意思後，抱著吃的噔噔噔跑遠了。

回到家裡，秦猙把已經坑坑窪窪的木門推開，吱呀一聲，年久的木門發出不滿的呻吟。

他坐到院子里狼吞虎咽的吃完，擦擦嘴向西屋走去。

推開屋門，一股屍臭味兒飄了出來。

一個中年男人躺在床上，身體已經開始腐爛。

秦父死了兩天了，秦猙咬著自己指關節，滿臉糾結，怎麼才能悄無聲息地把爸爸埋了呢？如果被人發現他死了的話，那自己是會被趕出這個村子的。

秦猙越眉頭擰的越緊，他此刻沒了面對戚酒時的羞澀靦腆，陰鬱的濃黑叢眼底升起，他看著床上的屍體，像是在看一堆爛肉。

指節被咬出了血，秦猙鬆開口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像是怕打擾到男人睡覺一樣。

不可以被趕出去，被趕出去就見不到那個漂亮哥哥了，他想著，再次緊緊關上了屋門。

第二天 戚酒起了個大早 他被老太太叮囑著在胳膊上系了一根在辦喪事才會用的白布。

「開始咯——」

外面經過的人朝院子里喊了一聲。

戚酒被老太太催促著出了門。

外面聚集了很多年輕小夥子 還有幾個領頭的老人。

日光被樹葉切割著，樹影斑駁。

戚酒站在門口面色平靜。

人群嘈雜熱鬧，大聲交談間，人人臉上都帶著嚴肅莊重的表情。

戚酒獨自站著格格不入，像是個異類。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嗎？為什麼他不記得以前發生過這些呢？

他捂住頭，神思恍惚間，被人群裹挾著走進了隊伍里。

山神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