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人烏泱泱進了山。

道路越走越窄，慢慢的，一直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都隱去了。

好像到了萬物禁生之地。

在樹木掩映間 ，戚酒看見了一座廟，靜靜地矗立在山石間。

他在人群中四處看了看，突然視線定格在某一處。

一雙熟悉的黝黑眼睛正藏匿在古樹後，直直看著他。

見到戚酒發現了他，秦猙又緩緩的藏在了樹後，背靠著樹幹滑坐下去，想等著戚酒出來。

剛走近山神廟，香火味兒便飄了出來，讓人聞著思緒都放空鬆散下來。

「四個人一隊，依次進去祭拜——」在最前排的村長扭頭喊了一句。

四個年輕人走出來，踏進廟裡，不一會兒，就帶著渾身的香火氣出來了，褲腳沾滿的香灰。

論到戚酒了，他跟著四個青年走了進去。

煙霧繚繞，神像前，香灰在檯子上鋪了薄薄一層，還未燒盡的金元寶還亮著火星。

戚酒抬頭端詳著山神。

這是一個幹瘦的中年人的形象，頭髮用木簪束在頭頂，目光炯炯有神，跟他對視，就像是在面對一個活人一樣。

戚酒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種違和感，他覺得自己不應該站在這尊山神像前，更不應該像他跪拜。

對上神像的眼睛，他有種面對敵人的緊繃感，讓他想要……

他想幹什麼呢？戚酒皺起了眉，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你發什麼呆呢？」一個皮膚黢黑的青年沉著眼睛說道。

他看樣子是想發火，但顧及到戚酒的身份又忍了下去。

另外兩個青年此刻已經跪了下去，「快點給山神上香吧。」

他們此時衣角都沾了香灰，在靜謐的廟裡，好像人的一切思緒都不存了。

戚酒膝蓋微彎，下一秒卻直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到了神像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那笑中帶著惡劣與嘲弄，讓他渾身都緊繃起來，心中的毀欲滋生，他吸了口氣，剋制住自己想要砸爛神像的衝動。

另外三個青年罕見地沒有再出聲， 他們的表情從不滿到木訥，最後都面無表情用黑沉沉的眼看著他。

像三個在惡靈旁邊侍奉的小鬼。

鬼？怎麼會有鬼呢，別人都說他會吃鬼，可這些話他自己都嗤之以鼻。

就在氣氛越來越詭異的時候，外面嘈雜起來。

「誰讓你上來的，快滾回去！」村長聲音嘶啞地叱喝道。

三個青年像是忽然恢復了正常，疑惑地像外面看。

一個陰沉眉眼的瘦弱孩子被人群圍在了中間。

他低著頭一動不動。

秦猙只是想安靜等著戚酒，能多看他幾眼而已，沒想到被人發現了。

戚酒走了出去，他撥開人群 ，神色自然的拽住他的後衣領，「我把他帶下去。」

秦猙眼睛一動，抬眼頗為乖巧得看著他。

他帶著秦猙走出人群，村長眼含疑慮，最後竟然答應了。

「村長，他沒上香。」剛才跟戚酒一起進去的青年人說。

村長枯樹般的手動了動，渾濁的老眼裡灰撲撲的沒有神采，他想戚酒的身份，和怪異，「算了，張神婆會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