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酒帶著秦猙一路下了山。

瘦弱的孩子仰頭看著他，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後。

戚酒心中的異樣越來越強烈，他此時的表情像是結了一層寒冰，眉目沉冷。

「你怎麼了？」秦猙眼睛安靜地盯著他。

「沒你的事。」戚酒說。

秦猙抿了抿嘴，「哦。」他情緒看起來有些低落。

不知道走了多久，戚酒繞過幾個拐角，經過那顆熟悉的井邊古樹，踩過坑坑窪窪的土路，再次站到了家門口。

秦猙在後面奮力跟著，兩人一前一後，影子在身下被太陽照著追趕。

戚酒抬眼盯著眼前的木門，遲遲沒有推開，他感覺身上好像有某種力量在流失著，一步步把他引向虛弱的深淵。

終於，他推開了門。

老太太仍然在樹蔭下乘涼，好像從他走後姿勢就再也沒有變過。

聽見聲音，老太太睜開眼，平和地望向他，「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秦猙在門外老老實實站著，只是偶爾探頭朝裡面看一眼。

「奶奶，我總覺得自己走岔了路。」青年站立在斑駁的光影下，臉上被撒著熱烈的光，他的眸子明暗交錯，「我總感覺不該如此。」

老太太直起上半身，她已經很老了，簡簡單單的動作都帶著日暮西山的衰敗感，老人微微笑起來，雖然不知道孫子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但她還是說道：「你的感覺總是沒錯的，只有做過之後才能說是對是錯。」

戚酒垂下眼睛，濃密的睫毛掩下了一切情緒。

他在院中站了許久，久到老太太又在昏昏欲睡，他才動起來。

他回屋拿了吃的給門外的小孩兒，「回你家去。」

秦猙雙手接過，神色懨懨，「我想在這兒呆一會兒。」

「不行。」戚酒冷血無情地拒絕了他。

「哦。」秦猙應了一聲，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戚酒不再管他，轉身關上了門。

夕陽西斜，地平線逐漸吞掉了橘紅的太陽。

又是幾個小時過去，月上柳梢頭，星子點點。

村裡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叫，寂靜的夜裡，戚酒走出了家門，再次走進了深山。

他的視力好到不正常的程度，濃沉的夜色讓他走在山裡仍如履平地。

戚酒眸色越來越深。

山裡突然起了霧，前方路被遮的幹幹凈凈，戚酒走進去，看見了山神廟的一角。

他神色自如，在不正常的扭曲的霧氣里，戚酒手裡拎著一把長把的鐵鎚，進了山神廟。

戚酒自上而下打量著這尊讓他感到萬分不適的神像，他臉上沒有絲毫尊敬，反而躍躍欲試。

下一秒，戚酒毫不猶豫，掄起鐵鎚砸上了神像。

噼里啪啦。

神像身上裂紋像蜘蛛網一樣四散，最後一塊塊落下。

身後驚呼一聲，秦猙站在門檻處，正一隻腳踏了進來。

「幫我拿著。」戚酒抬了抬下巴。

秦猙噔噔噔跑過去，吃力地拿著鐵鎚，乖巧至極。

「為什麼要砸這個啊。」他好奇的問。

戚酒懶得像秦猙為什麼會在這裡，「看他不順眼。」

秦猙絲毫沒覺得這番話有哪裡不對，只是眨巴著眼，「哥哥，你力氣好大。」

哥哥？

戚酒神情一頓，神經好像被撥弄了一下，這稱呼他好像在哪裡聽過？

他最後還是放棄了想這件事，因為他們腳下踩著的的地面像是受到了攻擊一樣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