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毅心眼裡拉滿了血絲，他看著殷均的目光讓殷均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想要逃避的感覺。他們M記對這件事可以說是有所隱瞞，但也確實是逼不得已。

良久，陳毅心嘆了口氣，抹了一把臉，像是泄氣了一般有些無奈地說道，「算了，這件事情，也不是一個人可以說了算的。」陳毅心肩膀鬆了下去，整個人看上去頗為疲憊，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原本咄咄逼人的氣勢猛的就弱了下去，一瞬間他所有的攻擊力都消失殆盡。

殷均咬著嘴裡的軟肉，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也不好受。

「這件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陳毅心整個人陷到了柔軟的座椅里，卸下力氣的他，卻只覺得身體疲憊不堪。

「我想你肯定想說我魯莽、看不清狀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外涉科上頭壓著的是誰嗎，這件事情如果查的後果我不是沒想到，可是你知道嗎殷均，」陳毅心撐起自己的身體，目光堅定又脆弱地看著殷均的眼睛。此時的陳毅心在殷均眼裡一下子變了樣子，再不是平時那副不著調的普通模樣了，他從未覺得陳毅心是如此堅強、高大過。「身為一個男人，我有強健的體格，我要做的是保護弱者，身為一個alpha，我擁有理性的腦袋和堅強的心智，守護需要的人是我義不容辭的任務。而巡察官的身份，更給我的這些責任、義務都鍍上一層金，他們變得更加高尚、更加具有意義，我沒有理由視而不見，我沒有資格坐視不管，我想做的一切，都承擔著比上頭的恐嚇更為沉重的東西，他們是需要用生命守護都不為過的。」

「沒有人可以動搖。」陳毅心的眼裡滿是悲愴，他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看著殷均，一字一句里沒有一點的猶豫。

殷均說不出話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耳邊陳毅心的話還在響著，震得他腦袋發熱。

陳毅心說的沒錯，他從未想到過陳毅心是這樣一個有覺悟的人。他一直覺得陳毅心只是有些仗義罷了，但卻不知道在他的心裡有這樣一份重於千鈞的使命。其實他沒有說錯，那是他的使命，也是殷均自己的使命。殷均有些懊惱，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失去了這樣的覺悟呢？是在什麼時候讓巡察官的這份工作在自己心中沒有了光芒呢？也許是在一天天地見證過巡察廳里的黑暗之後，他發現自己爬的越高越不是自己，離腦海里的目標越遠。

陳毅心是A記的偵查官，其實見過的不堪明明比自己還多，但他仍舊沒有失掉這樣一份的堅守。

「對不起…」殷均抬起頭，他也看向陳毅心，目光閃爍里好像有無數的話要說。

「這件事情，也不該牽扯你們外涉科的進來，你也不必因為我的話想太多了，我們A記會查清楚的。」陳毅心站起身，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邊說著。

陳毅心突然想到這件事幕後的危險，看向殷均的目光又多了幾分的憐惜。他是那樣好的家世，那樣正派的一個人，也沒必要讓他牽扯進來了，只要殷均能夠好好地，他也就不想那麼多了。

「你們就…當不知道吧，今天也是我唐突了，想都沒想就把你叫過來。」陳毅心搖了搖頭，眼角紅紅的樣子讓殷均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不是的，我一直在暗地裡觀察著這件事的。前些日子是因為一些原因所以工作進程暫緩了，我並沒有完全置身事外。」陳毅心想繞過殷均離開，沒成想殷均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有些急切地解釋道。

「其實這件事情說真的，彎彎繞繞實在多，我也好幾次想要放棄，但是我們會和A記一起查好這件事情的，真的。」殷均真誠地看著陳毅心，眼裡慢慢蓄起了一小團光，「你是巡察官，我也是，你有的責任，我也一個都不會少，所以為了解決案子，就讓我們一起吧。」陳毅心恍惚地看著殷均的眼睛，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狂跳，不是因為此刻兩人的接觸，他看著殷均發亮的眼睛只覺得周圍都在天旋地轉。

他彷彿回到了高中，看到了那個目光灼灼的少年，輕聲地訴說著自己要考國察大的夢想。

他是那樣亮眼，那樣讓人忍不住想要落淚。

「好。」陳毅心看著殷均，默默地點了點頭。

此刻心臟狂跳的人，不止陳毅心。

殷均透過陳毅心深棕色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卻熟悉又陌生。他想起了以前的陳毅心，總是一個愛挺身而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學生時代，他總覺得那很蠢，很奇怪。卻不知道每一次的挺身而出的背後都藏著被責任感鞭策的榮耀。

陳毅心是這樣一個正直、充滿著人情味的人，他不是一個簡單的、奇怪的人。

他的勇氣好像就是殷均所孜孜以求的。

手掌里傳來不屬於自己的溫暖，殷均只覺得耳朵後像是燒著了一樣發燙，陳毅心有些激動地握住殷均的手。此刻的高興，不夾雜一點點的愛慕，只是開心，只是充滿希望。

「他生在冬天，本該走向暖陽迎接新生的，但是他卻永遠沒能走出那個冬天。」陳毅心靠在車邊，看向殷均，沙啞地說道。

「每次想到這個的時候，我就為他心痛，為他難受，為他不值。如果能夠活下來，他肯定有機會站在聚光燈下唱歌吧，不管好不好聽，他都在實現夢想的路上。」陳毅心想像著，只覺得美好，若是尤從浩活著的話，這些只是很普通的事兒罷了。但現在他人早已不在了，這些平平無奇的軌跡，卻成了空泛的奢望。

「我想也是這樣的。」殷均看向陳毅心，裊裊的煙霧迷了他的眼，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是那麼地不真實。殷均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他只想再三確認這個人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