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上天護佑。

許長如很快就把脈案拿到疏影閣，順便還給寧璃帶來太醫院往常給安平公主請脈的脈案。

「傾湘給許太醫上茶。」寧璃拿著脈案，讓許長如坐到他的身邊烤火。

「公子，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公主的脈一直是太醫院，擅長婦科的安太醫在請。」許長如掏出懷裡的帕子擦拭著額頭的汗，明明天寒地凍的，可是他額頭此刻不住的往外冒汗。

寧璃拿著脈案，手指輕輕的在旁邊小幾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這是寧璃思考事情時的習慣，想著什麼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什麼。

「你回去給公主換個方子，然後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信王殿下，安太醫就交給信王處理。」寧璃把脈案還給許長如，寧璃仔細推敲了一下，孩子還好不至於胎死腹中。

許長如連忙點頭「是！」

「傾湘，替我送送許太醫。」寧璃抬手又喚在外間準備糕點的傾湘。

傾湘聽了寧璃的話就進來，許長如連忙收拾脈案，提起自己的藥箱跟著傾湘往外走。

走到屏風處，許長如停住了腳步回身看著寧璃。

「公子，您面色不好，不妨讓我也診個脈？」許長如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寧璃的面色也不是多好，寧璃沒有說他也沒有多問，臨走總覺得心裡不安。

「有勞掛心，無礙。」寧璃搖頭。

許長如看見寧璃搖頭，不再多說跟著傾湘走了。

送走許長如，寧璃繼續看小說。到了晚上，前院並沒有來人叫吃飯，只是大廚房送了些飯菜過來。說是，寧天成不在府上長公主也不在，就不在一起吃飯了。

寧璃簡單的吃了一些就停下筷子，傾湘準備好的食盒就放在旁邊，寧璃拿了食盒招呼流傾過來，帶著流傾一起走露台輕功跨過院牆出了王府。

寧府有一個養在皇家的孩子，是紫韻長公主的幼子。這個孩子在出生的時候就被皇上抱走，作為質子養在皇室。這個質子不是用來牽制寧家的，而是皇室用來牽制紫韻的棋子。

寧佑自記事起就被養在皇宮裡的罪庭司，每天和那些罪奴一起打架玩耍。以前不知道的時候，寧璃只是看著紫韻在窗前默默的流淚。知道了以後，寧璃就會每年去看寧佑，不在京都也會讓周頑去看他。

寧璃穿過宮中的迴廊就看見，寧佑把一個太監打翻騎在身上：「本公子打的就是你。」

「哎喲！我的小祖宗，雜家可是來送年禮的！」趴在地上的太監穿的是太監總管正三品的官服，這件衣服太子見了都得溫聲叫一句「文公公」。

「怎麼了，沒日沒夜的困住我，然後又讓你來安慰我，我不是孩子了，一哄就好！」寧佑一臉的不屑。

寧佑自幼打遍罪庭司上下，看盡世間人情冷暖。所以他才不會在乎會不會得罪什麼人，不在乎那些人不能動。

「小公子，小祖宗！每年給你送年禮你都能打雜家一頓，雜家這把老骨頭那經得起你這麼折騰呀！」文公公知道這位祖宗的來歷，打是打不得的，罵也是罵不得。

「我不稀罕！」寧佑終於從文公公的身下來，：「東西留下，人滾吧！」然後轉身眼神都不給文公公一個就回屋了。

屋裡的東西都沒有收拾，有些人今年在盛京城一定會來看他，看到他這樣不愛幹凈，又會說他。寧佑這樣想著，就在屋裡收拾起來。

文公公如獲大赦的離開，回去復命。

寧璃這才慢慢步走向寧佑的房間：「不用那麼激動，我不會說你。」寧璃走到門口，就看見寧佑手忙腳亂的，在收拾屋裡亂七八糟的東西。

寧璃上前替寧佑撿起地上的書本，枕頭，一一放好。

寧佑聽見寧璃的聲音，立刻沒有了見到文公公的氣勢。乖乖站好，小心翼翼的看著寧璃幫他，整理屋子裡被他發脾氣亂扔的東西。

「我錯了，哥！」寧佑低頭小聲小氣的說著。

「是我不好，沒事的，阿佑！」寧璃收拾好了以後，才拿過帶來的糕點沖著寧佑招手。

三年不見，寧佑的脾氣又見長了，書也沒有好好看，大過年的又跟人打架，頭上掛帶著彩。

看見寧璃招手，寧佑乖乖的坐了過去。寧璃拿出糕點和零嘴，擺到寧佑的面前。

「有幾年不來看你，你的脾氣又見長。那是陛下隨身伺候的文公公，你也敢打？」寧璃伸手摸了摸寧佑的腦袋，寧佑頭上那塊沒有消下去的烏青，格外的顯眼。

「這又是怎麼回事？」寧璃接著又問。

寧佑吃著糕點委屈巴巴的回道：「我以為今年你又不會回來，發脾氣跟人打架打的，這裡的人又不知道我是誰的孩子，他們只認拳頭。」

「疼嗎？」寧璃抬眸，問的十分的認真。

「還好，習慣了。話說你今年怎麼回來了，聽說你回來鬧了不少事出來呢！」寧佑撇嘴。

「你怎麼知道我鬧了不少事？怎麼?在罪庭司你還能手眼通天。」寧璃輕輕笑了一下，把準備好的新年禮物拿出來放到桌子上。

寧佑攤手錶示自己很無辜：「沒有，是周頑說起的，對了，阿煜哥哥回來沒有，他說過，要教我練劍的。」

寧璃聽到阿煜兩個字，沉默片刻：「他在邊關，怎麼回來 ！」

寧璃突然想起，周邪帶回來的那封信，他還沒有打開，還不知道那個人會寫些什麼，總不能還是邊關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寧佑打開盒子，是一個藍色的珠子，通透明亮裡面有一朵藍色的小花，花在珠子裡面，每旋轉一個方位，花的形態也是不一樣的。

「新年安康！」看見寧佑欣喜的眼神，寧璃才敢說出新年的問候。

寧佑開心的笑起來：「比起阿娘和寧老頭的年禮，你送來的才是最合我心意的。」

「那就多謝你誇讚了。」寧璃又伸手摸了摸寧佑的頭。

寧佑出生的那一年，正值寧家動蕩。寧家在朝堂之上連連失勢，很多族人外放。岌岌可危的局勢之下，紫韻長公主再一次懷孕。

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紫韻是萬分欣喜的。沒有寧璃到來的意外，這個孩子來的平常，就像夫妻之間相處久了，自然而然的結晶。

紫韻是先皇最寵愛的公主，自幼被當做男兒一樣養在先皇的書房裡。學習的從來不是什麼琴棋書畫，而是帝王權謀。

紫韻本來不應該嫁人的，她應該一生守護這周家皇室。可是皇室里的那些皇子，終究還是忌憚紫韻，忌憚這個得了先皇十分寵愛的公主。

於是，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紫韻，被人算計有了寧璃。最後紫韻作為一枚牽制寧家的棋子，被先皇嫁給了寧天成。先皇那個時候也許就在想，寧家或許是紫韻最好的歸宿。功高不至於震主，顯赫不至於惑上。紫韻嫁的名分低，可以抵消新帝的顧慮。同時先皇又知道，紫韻在寧家必然是人人防備，處處小心。彌留之際，最後為紫韻留好了一切退路。

一個母親唯一的軟肋就是孩子，為了不讓紫韻跳出皇室的掌控。這個孩子就成了一個籌碼，威脅紫韻同時也能威脅寧家的籌碼。

寧佑一出生就被皇室抱走，在罪庭司養大，每年只有紫韻能夠見一面。寧家知道他的存在，卻沒有見過。

寧佑的世界裡只有罪庭司的險惡人心，皇帝虛偽的嘴臉，還有永遠出不去的四面高牆。他每年能夠期盼的就是，紫韻來看他時溫暖的懷抱，寧璃給他帶的稀奇玩意。

看過寧佑，寧璃就回了疏影閣。這幾日寧家注意不到他頭上來，寧天流的事還沒有完，寧家有些人，就在開始給自己找退路，有的人則開始洗白自己。且有些好看的，寧璃只需要看著就好。

「公子，有您的禮物。」剛回來，傾湘就迎了上來，去接寧璃脫下來的狐裘。

「誰送的？」寧璃在屋裡，火盆邊上坐下來，

「阿煜公子。」傾湘放下狐裘就把裝禮物的箱子拿上來，箱子不大，一個人雙手就可以抱下。

「拿走。」寧璃揮手，信還沒有拆呢！

傾湘聳了聳肩：「這是阿煜公子身邊的初諾，親自送來的。是個活物，現在估計是睡著了，才沒有動靜。要是你不拆，遲早死裡面多可惜呀！」

「初諾回來了？」寧璃看著面前的箱子，箱子的周圍預留了幾個孔，是用來透氣的。

傾湘點頭：「初諾回來就去找傾書，說是給公子的禮物，要第一時間交到公子手上。」

寧璃猶豫了一下，還是動手拆開箱子，箱子裡面鋪了草，草上面放了一個籠子。寧璃把籠子提起來才看清楚籠子里關了什麼。

是一隻貓，這種貓跟盛京城裡養的貓不一樣，這種貓耳朵更大，毛髮更加長，渾身全是斑紋，更像老虎的紋路。一雙眼睛是藍色的，臉也圓一些。

看著籠子里的貓，寧璃突然低頭一笑，有些苦澀，有些開心。

「拿去，交給寧意，告訴他從現在起他的任務就是好好養貓，他要是養死，就把他也弄死。」寧璃把正在熟睡的貓，提溜出來扔向傾湘。

傾湘手疾眼快，立刻接住抱在懷裡。貓咪被這麼一弄，不滿的在傾湘懷裡掙扎，大叫。

看著掙扎的小貓，寧璃突然想起那年與那位第一次見面。那是在雲山書院，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恣意張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