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天跟王晨輝怎麼說的來著？

是不是信誓旦旦保證一個宿舍不至於一半都是彎的？

可當初是真的怎麼都沒有想到，唐南……也好男風？——是啊，不好男風，怎麼會跑去gay吧，怎麼會在吳航面前那麼諂媚，跟個柔骨兔似的一個勁兒的往吳航身上掛？

雖然說去gay吧的不一定都是gay，就像吳航看著就筆直，但唐南……真的現在怎麼看怎麼彎……

這午覺他媽是怎麼都沒辦法睡了，史祤幹脆進宿舍，準備拿了下午複習的書就去教室。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偷聽。」身後一個聲音陰惻惻響起。

史祤拿書的動作一頓，沒有理會唐南的話。

他不是非要偷聽，最開始沒有直接進來是因為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直接衝進去雖說唐南不怕尷尬，但到底是在說自己，他怕自己忍不住會打人，這畢竟有些事要是開了頭，就……一回生二回熟了。

後面一晃神，就……聽到了吳航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他竟生生止步了，這一來二去的，就到了尾聲。

「偷聽談不上，不過是怕我進來的時候聽到你說我的名字，我會忍不住揍你！」

史祤幹脆將書隨意的丟在桌子上，背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沿邊，臉上的表情不似平日里的恭敬溫順。

見狀，唐南一臉譏諷：「怎麼現在不拿出你乖巧好學生模樣了？！在人前的時候表現得那麼得體，現在裝不下去了？」

「你不配啊！」史祤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說的慢吞吞，卻充滿威脅和不屑。

「你……你……你！」

「你什麼你？」史祤睨了一眼對面的人，毫不在意地說:「話都抖不利索，以後就不要學人家吵架。」

「你……整天一副市井婦人的樣子！！」

唐南氣急，扔下這麼一句話直接走了。

史祤覺得無趣，拿了桌子上的煙往陽台走。

手肘撐在欄桿上，左手上把玩著一根煙。

他不喜歡抽煙，卻意外的喜歡煙草的味道，所以很多煩心的時候，他都會點上一兩根。

喜歡看一縷煙絲穿過指尖，慢慢消散，和空氣合二為一，也喜歡看火蔓延過整個煙身，一點點消失殆盡的樣子。

有風的時候，那些煙灰也會隨著風飄散，化在風裡，有些……疼痛文學的浪漫。

一根著完又續上一根，樂此不彼。

點上最後一根，史祤拿到鼻子邊深嗅了一口，他每次覺得這個時候的自己，都像以前那些吸大煙的——巨丑。

將一隻手騰空在煙身的上空，看煙絲穿過指尖。

驀然間看到一個不太熟悉——那個僅見過數次，卻讓他有些惦念的身影。

不知緣由，心裡突然一緊，有些微妙，空空的不適感。

內心天人交戰，他希望那個背對著他的背影轉身，而後在完全相似的這麼多陽台柵欄之中一眼就看到他，可是轉念，他又想要立馬轉身，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

燙手的痛感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那隻在煙身上空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挨到了那抹猩紅。

將手裡的煙在欄桿上捻了捻，右手手心被燙的地方有些紅腫，瞟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洗手池。

其實不嚴重的，且這會已經沒有那麼痛了，想著還是再等等，等樓下的人走了再沖也不遲。

只是再抬頭的時候，那個身影已不見了蹤跡。

不知名的煩躁忽的涌了出來，來不及控制，擰開水龍頭將手沖了又沖，直到手有些刺骨的涼意。

緊跟著宿舍的門被打開，打斷了他的出神，史祤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他有些想不通，最近走神的頻率有些高。

回神往裡屋走，剛想要吐槽一下這倆人吃飯的速度也是太慢了些，只是剛從陽台進去，整個人就傻愣在原地。

「你們宿舍樓管還挺嚴格的，差點進不來。」

吳航眉眼帶著笑，像是闊別已久的欣慰的笑，史祤獃獃的看著，好像剛才在陽台出走的神思沒來得及拉回。

還是王晨輝拉了把椅子，給人倒了杯水他才反應過來。

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來找我……我們學校有什麼事情嗎？」

他本來是想問你來我做什麼？可是這種太過自信的話他有些不好意思問出口。

「我是來找你的。」吳航直截了當的回答讓史祤再次愣住，不知道要怎麼接這句話。

如果這個人不是吳航，他或許會很正常地問一句：找我幹嘛？

「……有……有事？」

「不是，小魚兒，你今天中午的飯是沒吃對味兒嘛，怎的說話還結巴上了？平時吵架的時候嘴不是挺溜的嘛？」

李新成將手裡的冰飲放到史祤桌子上，走出去一步才說：

「哦，對了，這你朋友啊，都沒見過，還非請我們喝飲料，整得我們怪不好意思的。」

說完又轉頭看向吳航，雙手抱胸，仔細端詳。

吳航很坦然，直面李新成探究的目光。

好一會兒，史祤聽到李新成說：「不是，剛在樓下沒注意，你應該還小吧？高中畢業了沒？」

這話一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史祤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要阻止，直覺告訴他：吳航應該和他一樣很不喜歡別人打聽自己的隱私。

果然，剛抬頭，就看到吳航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吳航好像在看到他的瞬間，就將這種情緒收了起來，旋即恢復了剛剛的狀態，笑著說：「沒。」

「就瞧著你還小，來來來，跟哥哥們說一下，你成年了沒有？」

「打算考什麼學校，高幾啊，是不是今年畢業了，報沒報我們學校？」

李新成和王晨輝輪流發問，就好像一個苦口婆心、盡職盡責勸誡學弟學妹好好學習的操心學長一樣。

「沒有。」吳航仍舊言簡意賅。

這個沒有讓李成新和王晨輝兩人來了興趣，忙問道是沒有成年還是沒有報我們學校。

「都沒有。」

吳航沒有成年？史祤有些驚詫，腦子裡突然閃過史維德的話：

你就是個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所以史祤，沒有人會喜歡你，你不懂得討好別人，不懂得察言觀色，更不懂得洞察別人，你出了社會就是一無用處的人，你除了那二兩腦幹還有點用，你看看你自己還有什麼東西是能在人前拿得出手的？

不得不說，史維德這麼說他的時候，他竟然找不到一句反駁的話，甚至還很認同。

正因如此，他一直都很佩服李新成，一眼就能洞察別人，就像剛剛，一眼就能看出來吳航年齡小。

準確來說，他和吳航這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除了在醫院那次，他一直都覺得吳航是那種成熟穩重，很靠譜的人，以至於對吳航的年齡這件事情自動忽略了。

「高幾啊，還沒成年？」

王晨輝打開電腦，視線掃到一旁的零食，隨即都盡數給吳航，完全就是對待小朋友的架勢，甚至還怕人不自在安慰道：

「不要客氣，小魚兒的朋友就是我王晨輝的朋友！」

王晨輝一直都很自來熟，身上帶著東北人的豪爽。

吳航笑著點頭，將那些東西悉數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隨後往史祤的方向看了看，有些想笑，剛剛李新成是怎麼說的來著，吵架的時候嘴巴挺溜？

果然還是要重新認識一下，不然在他的印象里，這人可一直都是不怎麼喜歡說話的一個人。

史祤被吳航看的有些懵，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椅子劃過地板的聲音，刺耳的厲害。

王晨輝整個人猛的站起來，一瞬不瞬地盯著吳航，頓了好幾秒鐘，語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不是，我怎麼看你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