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

這三個字宛如惡魔的低語，溫舒然的臉和牧羊人的臉在此刻重合，「他們」的臉在不停的交替，牧羊人鬆開他，站了起來，然後朝著他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抱住他。

【「別逃了……過來吧……過來吧……」】

滾——！！

鄭嘯途掙扎著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他喘著粗氣，視線不停的掃過屋子，在沒看到任何有關「危險」的東西後，才稍稍放下了些警惕，打開了燈。

溫舒然的臉在腦海中閃過，鄭嘯途嘖了一聲，握緊了拳頭，連續兩天做這種夢……體內的種子開始不安分了是肯定的，但是為什麼醒來後又沒看到魔物？

溫舒然說這個世界沒有魔物，但要是沒有的話，他體內的種子又在「引誘」著什麼？

「嘻嘻~」

突然，模模糊糊的女童的笑聲從窗外傳來，鄭嘯途一愣，停下了自己的思路，轉而把注意力移到了耳朵上，細細的聽著外面的響動——大半夜的，哪家的孩子會在外面亂跑。

寂靜的夜裡，風吹過院中的大樹，颯颯作響，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再遠處，傳來了狗的叫聲，引得一片犬吩，驀地，風停了，犬吩聲也停了，所有的聲音都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嚨，在一瞬間消失，之餘一片寂靜。

「嘻嘻……」

這一次，清脆甜美的女童聲在這一片寂靜中顯得尤為清晰，鄭嘯途不再猶豫，快速起身拉開了窗簾，朝著窗外望去——他這間屋正對前院，燈光從窗戶溢出，直直的照亮了院子，在燈光下，他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兩個身影。

他們牽著手，一前一後地朝著院子外走去，前面是個小小的、大約七八歲的女童的身影，而後面那個……

鄭嘯途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轉過了身，抬頭看向這邊，沖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的半張臉隱在了黑暗中，但僅憑這半張臉，這個身影，也足夠鄭嘯途認出這人是誰了。

——那是溫舒然。

「溫舒然！」眼見溫舒然已經一步步消失在黑暗中，鄭嘯途大喊了一聲，也不看下面的人作何反應，衝出卧室直奔溫舒然的房間。

「咚」地一聲響，鄭嘯途推開了溫舒然的房門，視線掃過房間，並沒有看到溫舒然的身影，他心中一緊，快速朝著樓下跑去。

溫舒然怎麼會在外面！

【「我看你印堂發黑……哎簡單說就是你最近小心點，少和污穢之物打交道，不然保管大難臨頭。」】

那個女孩又是誰？

白日遇見的少年身影出現在腦海中，對方給溫舒然說的話也在耳畔迴響，鄭嘯途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這一刻提了起來。

從樓梯口轉過來，入眼便是不知何時大開的門戶，從外面吹來陣陣涼風。

【「鬼難道不是你們世界的魔物嗎？」】

這是鄭嘯途在一個月前問的話，溫舒然當時是怎麼回答的？——溫舒然說：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我也不知道。國內主導的是無神論，也就是說，不信這些有的沒的，信這些被人稱為迷信，但要是真的不信這些，清明節又何必去祭拜？以及還有很多沒辦法解釋的靈異現象，所以到底有沒有，終究是看你信還是不信。」】

路過廚房時，鄭嘯途腳下一轉，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揣在了腰間，然後才追了上去。

按理說，他在樓上和廚房耽誤了時間，對方很可能已經走遠，或者沒了身影，但事實上，溫舒然正一動不動的站在院口處，而小女孩，則沒了身影。

「溫……」

鄭嘯途皺緊了眉，正打算問他在怎麼回事，就見前面的身影一動，開始迅速朝著屋後的大山移動，幾乎是眨眼間，就拉開了距離。

這山上是種著菜和糧食，許世為了方便，於是當時挖這塊地的時候留了這條土路，這是溫舒然給他說的。

【「不過這山上不止有菜田，還有……墳，這是老山，這座村子存在了幾百年，人口不少，抱著落葉歸根想法的人也不少，所以，菜田緊挨著別人的墳也是常事。」】

「溫舒然！停下！」

鄭嘯途喊了一聲，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幾乎只用了三秒就到了之前看見溫舒然的位置，然而溫舒然卻已經在前面十幾米遠的位置等著了。

等……

這個字在腦海中劃過，鄭嘯途皺起了眉，腳下卻是沒停，繼續朝著溫舒然的位置奔去。

前方的人再一次爬上了一個坡，往右邊的小路走去，張牙舞爪的大樹遮擋了他的身影，在鄭嘯途跟著爬了上去，果然，看見了右邊緩緩朝前方走去的溫舒然。

溫舒然的移動速度看著很慢，比起他這麼努力的追趕，對方就像是在散步一般，可不管如何，他們的距離都始終沒有縮短一點——他們一直保持著一個剛好能看見的距離。

「溫舒然」在「等」他。

不然以溫舒然之前的速度，經過樹木遮擋視線一類的情況，鄭嘯途是絕對找不到人的，但就像從院中出來時一樣，對方就這麼吊著他，讓他不停的奔跑。

——但是，溫舒然又怎麼可能比他跑得快？

更何況看前面人的起伏，與其說是跑，還不如說是在……飄。

風颯颯地吹著，吹在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陰冷的氣息。

黑暗中，只有樹葉互相摩擦的聲響，巨大的樹木張牙舞爪地立在土裡，像是下一刻就會變成吃人的魔樹，又像是，在這些交錯的樹木和雜草中，藏著什麼屬於黑暗的生物。

這時候，鄭嘯途就是再擔心溫舒然，被情況沖昏了頭腦，也知道事情比他想像的更不對勁。

「溫舒然！停下！」

前面的真的是溫舒然嗎？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溫舒然是在飄？是有什麼不尋常的能力或者身份？

如果不是的話，溫舒然在哪，前面的又是什麼？是溫舒然的魂魄？但如果只是魂魄的話，溫舒然的身體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