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實在是來晚了。」殷均被黑色的羊絨外套裹的緊緊地，帶著一身的倦氣來到了陳毅心的面前。

「喝點水吧。」陳毅心看著他被風吹的塌下來的頭髮，把玻璃杯推到了他面前。

即使他身上噴了些香水，陳毅心也還是聞到了他身上微弱的屍臭味。

陳毅心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兩人在玻璃邊上坐著，相顧無言。「我點了些這家餐館的招牌菜，一會兒就能上來了。」陳毅心率先開了口，「行。」殷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脫力地回答。

他極力抑制著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焦躁和疲倦，但陳毅心卻把這一切都收入眼底，他還沒有和殷均一起這樣正式地約出來出過飯。他看著殷均白皙的臉，想到以前還沒有搬辦公室的時候他總是會在周五的下午騎大半個小時的腳踏車到M記的食堂那邊吃頓飯，為了能偶遇殷均。

「傑隊都告訴我了，我們A記現在也在加班加點。」陳毅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溫溫地，不輕不重地，有一種安撫人的意思。

「我知道」，殷均抬起頭，眼皮上多了幾層褶子，顯得他的眼睛更為深邃。「只是現在…」殷均喝了一大口水，幹澀的嗓子被水劃過，非但沒有一絲的滋潤，反而更加的火燒火燎地疼。

「扯倒外面的人了。」陳毅心斜眼看向玻璃外人來人往的街道，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

「是這樣的。」

「這次本來是想和你說白東歐的，他的牽線人我們是有眉目了，資料我會回去傳給你。而且和這次的案子牽扯還不小。」陳毅心看到自己點的菜被一道道地端上來，緩緩地減弱了自己的聲音，看著擺盤精美的菜餚。

「吃吧，肯定餓了。」陳毅心起身給殷均盛了一碗米飯放到他手邊，眼裡滿是笑意。

殷均看著那碗冒尖的米飯，原本有些麻木的胃此時開始有了生機。「多吃點」，陳毅心靠在椅背里，往他的碗里夾了不少菜。

這是一家主打江南菜的餐館，菜品都做的小巧精緻，一大碗白米飯這樣擺在他面前，顯得是有些不協調了。

「吃吧，別想太多了，不吃飯身體會受不了的。」陳毅心起身看著他有些發黑的眼圈，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

「我去弄點飲料，」等到陳毅心端著一大杯汽水到他面前時，殷均已經開始吃飯了。

「這樣才對，不要光吃菜。」陳毅心拿起自己的瓷碗夾上了肉擺到殷均面前。

殷均點點頭，他確實有些餓了，他一邊低頭吃著飯，一邊餘光里看到陳毅心給他布菜、舀湯，眼裡的溫柔都快溢出來。「你不吃嗎。」殷均放下筷子，看向陳毅心。

「不餓，你多吃點。」陳毅心喝了一口水，伸手扯開扎住頭髮的發繩，甩了甩自己濃密的頭髮，放鬆地看向外面無聊的景色。和殷均在一起這樣子，能讓他感到心中油然而生的寧靜。其實昨晚上他也是一晚上沒合眼，胃疼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入睡了，結果又被強行開機到局子里開會。他的胃現在已經處於是冰涼的狀態了，身體和精神上雙重的拷打讓他煩躁到了極點。但是一想到能和殷均一起吃一段飯，他就忍不住雀躍起來，帶上了新買的圍巾來見他。

陳毅心仰起脖子露出流暢的臉部線條，小半截脖子伸著，殷均彷彿能透過這層表皮看到下面跳動的脈搏。黑白格子的圍巾蓋住了下頭的肌膚，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暖暖的。厚重的頭髮披散在肩頭，恰到好處的捲曲襯得他整張臉更加細長小巧。

他從未覺得一個alpha這樣有讓人想要侵略的慾望。

然而他指間夾著的煙頭和看向他那寵溺的眼神卻讓他看上去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和坐懷不亂。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陳毅心的這一面。

他就像是那散發著薄荷味的煙一樣，清涼中帶著醇厚的苦，破碎之中卻摻雜著柔軟，有一種讓人容易上癮的特質。「擦擦嘴。」陳毅心身體前傾，抽出餐巾紙遞到殷均面前，一抬頭又對上了他深邃的目光。

又是這樣的眼神，陳毅心指尖發顫，待殷均抽走他手中柔軟的面紙後，他露出一個略帶靦腆的笑容看向殷均。

不知怎麼地，陳毅心眼角已經有了細紋了，在他這個年紀里竟然還有這樣純、這樣略帶羞澀的笑容。殷均只覺得心如擂鼓，砰砰的撞擊聲幾乎要震開他的胸腔。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陳毅心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清透的嗓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殷均看到陳毅心的耳垂慢慢變紅，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在陳毅心的臉上遊走。那像是一種褻瀆，但卻如此難受控制，他忍不住放縱自己的目光，將他的樣子盡收眼底。

「只是你的頭髮，很濃，挺好看的。」殷均朝嘴裡塞了口米飯，他恨不得塞住自己的嗓子眼，堵住那些讓他懊惱的話。

怎麼會有alpha，帶給他這樣的感受？

難以言喻，他覺得一些奇怪的傾向在與日俱增，看向陳毅心，他會想要探究他。探究他的模樣、探究他纖細的身材、探究他多面的性格，探究他的過去，這太讓人不爽了。為什麼要對一個alpha，產生這樣奇怪的興趣？

殷均為自己感到可恥，他想要掩蓋自己令人羞愧的心思，他極力想要收回自己冒犯的目光。

但是做不到，實在是做不到。

這個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展示著自己的不同，展露著他所渴望和期待的樣子，他怎麼可能做到不被吸引。

陳毅心幹笑一聲，他只覺得自己臉此刻已經燒起來了。

「我去上個廁所。」陳毅心慌張起身，等到回來的時候一臉的水漬。

他的臉看上去更紅了。

殷均覺得自己肯定是困迷糊了，他現在、此刻，就想湊近陳毅心，好好問問他在想什麼。

「對了我聽說上面已經著手準備搜查令了，這周我們偵查組的會先去探探路，把情況報給你們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