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小替他拉開可樂的拉環，碳酸氣體衝出瓶口，發生清脆的響聲，罐子外凝著一層水汽，冰涼舒爽，顧向北很是滿意地點點頭。

胖小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目光被桌邊花花綠綠的小廣告吸引，盯著看了一會兒，猶猶豫豫開口道：「北子哥，你……陽痿了？」

顧向北一口可樂噴出來。

「操，什麼玩意兒？」他抬起袖子抹著嘴角，用一種責怪又驚恐的目光看著胖小。

胖小伸出粗短的指頭指著小廣告，悠悠說道：「我看你從進門就一直拿著這張廣告。」

顧向北這才注意到廣告的內容，是縣城男科醫院投放的男科廣告。

上面大大寫著「一夜不倒」四個字，旁邊還放著一張表情滿足的正妹照片。

「隨手拿來扇風的，傻1逼。」顧向北把廣告揉成團，笑道：「你哥我還年輕，別咒我行不行。」

胖小摸摸鼻子，嘟囔道：「你怎麼一會兒說自己歲數大，一會又說還年輕。」

顧向北頓幾秒才問：「你今年多大了？」

胖小答：「三十一啊。」

他緊接著又問：「我比你大多少歲？」

胖小奇怪地瞥他一眼，但還是老老實實答道：「五歲。」

顧向北打了個響指，很滿意地說：「不錯，還沒忘了你哥。」

簡單的數字相加就能得到他的年齡——三十六歲。

一個男人最巔峰的好時光。

正常來說，臨近四十的男人都該家庭美滿，事業有成，即將滿載榮譽和銀行滿滿噹噹的存款邁入中年。

但顧向北不是。

他坐在小店裡捧著一碗餛飩，被熱氣蒸烤得汗流浹背。

一無所有。

顧向北很認真的想了想胖小剛才的話，三十六歲對於人類的平均壽命來說確實還算年輕。

但如果最晚三十七歲就要死了呢。

是不是就算歲數挺大了。

胖小沒再糾纏這道國小算術題題，又問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呀？」

顧向北用勺子攪拌著餛飩湯，停了停才說：「就……想回家看看了唄。」

他的回答挺含糊，胖小也沒細問，接著關心：「打算呆幾天？」

「不知道，沒計劃。」顧向北垂著眼皮，說的也是實話。跟大明星分手後以後他連一件行李都沒有，更別提做個完整的計劃。

換句話說，他現在沒處可去，走哪算哪。

「你呆久了大明星不想你啊。」胖小的嘴好像開過光，一句一句專往雷區上踩。

還好顧向北看得開，聽見這話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但還是好聲好氣回道：「你當他是三歲小孩啊還離不開我。」

胖小也笑了，說道：「就他小時候粘著你的樣子，不就跟個三歲小孩似的。」

「人是會變的。」顧向北說了句很哲學的話，「大明星也會成長的。」

胖小似懂非懂的點頭。

這時店門口的鈴鐺又響起來，進來一夥兒客人，胖小趕緊起身迎上去，招呼客人點單。

又剩下顧向北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那碗餛飩一口都沒動。

趁著胖小轉身忙碌的空當，顧向北眼疾手快夾出幾個餛飩扔進一旁的垃圾筒里。

他真的不想浪費糧食，也不想掃胖小的興緻。

可厭食症不講道理，他聞見食物的味道就泛噁心，再是山珍海味擺在眼前也無福消受。

他只能喝一點湯填填肚子。

一口一口皺著眉，逼著自己咽下去，然後再強忍著反胃嘔吐的生理反應，千辛萬苦地，直到那點湯水徹底落進胃裡。

吃個飯而已，麻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