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不管是京城還是濟川，都開始變冷，紀澤方的身體雖然好了不少，但是一到冬天就容易發病，所以每到冬天紀澤方就停學在家中自學。

縱使如此，紀澤方也一日不敢懈怠，他想要的太多太多，多以要付出的也多，所以他更是要加倍努力，一刻不停。

玉巧來喊紀澤方吃午飯，敲了兩下門見裡面沒反應，又喊了兩聲還是沒反應，他以為紀澤方不在，結果推開門一看，人正坐在桌前看書，手裡拿著筆邊看邊寫，全神貫注到聽不見玉巧在喊他。

玉巧看著紀澤方這樣刻苦，不禁嘆了口氣，心道：「小少爺小小年紀就這麼刻苦，要是累壞了怎麼辦？」

紀澤方寫完一頁紙將筆搭在硯台邊要去翻下一張，就聽見身邊傳來玉巧的聲音，身子一頓，轉頭看去。

「小少爺，該用午膳了，您吃完在學也不急的。」

「嗯，知道了。」

早晨天還是亮著的，現在卻灰濛蒙的一片，看著是要下雪的節奏。

玉巧皺了眉頭，拉住要往外走的紀澤方，道：「小少爺，外頭冷，你穿個斗篷再出去。」

紀澤方看著身上的棉衣覺得還好，剛想說不用，玉巧就將掛在床邊的那件黑白色的斗篷拿來了。

「這件原是小侯爺的，今年給你做的新斗篷出了點岔子，現下還沒做好，我看小侯爺這件你穿著也合適的。」

紀澤方任由玉巧給他穿上斗篷沒有說話，等穿好了他才回神似的，伸手又將斗篷往身上攏了攏，好像在試圖從這件許久未穿的衣服上感受解凌江的溫度。

大雪在紀澤方吃飯的時候從灰濛蒙的天空飄落下來，只一會便下的更大，沒多久路上就堆了一層薄薄的雪。

晚間雪停了，玉巧來喊紀澤方吃晚飯的時候鞋子和衣裙上沾了點雪，連帶著外面的寒氣一併進到屋子裡。

「玉巧，一會吃完飯我想出去玩會雪可以嗎？」這次不等玉巧說，紀澤方就已經把斗篷穿好，帽兜也戴在頭上，整個人嚴實的包裹在斗篷里。

玉巧想這兩年紀澤方的身體確實好了不少，便點頭，「那小少爺你只能玩一小會，然後就進屋休息，雪地寒冷，待久了會生病的。」

「好，我知道了。」

濟川的比賽也接近尾聲，明日就是最後一場決賽。

陸信剛從外面回來，手裡還拎著一壇酒，人卻已經醉了三分，臉上紅暈也不知是外頭風雪凍得還是喝酒醉的。

「凌江，我跟你說，孟老闆新釀的一醉春可好喝了，我特意給你帶了一壺，快嘗嘗。」

解凌江接過酒罈，掀開上面蓋著的紅布，酒香立馬就從壇里飄到鼻子里，「確實是好酒，我嘗嘗。」

烈酒入喉，辣的解凌江哈了一聲，然後就感覺四肢百害湧來一股股暖流，渾身都暖和了。

陸信見解凌江喝的不停，著急的道：「好喝你也給我留一口啊！」

解凌江聞言放下酒罈，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酒漬，說：「怎麼，你在瓦巷沒有喝夠。」

瓦巷就是陸信之前跟嚴斯一同去的那家飯館，老闆覺著這名字跟門口的巷子應景就用了。

「這，這麼好喝的酒，自然是喝不夠的。」

陸信說著，不知為何眼神居然閃躲了一下，耳垂藏在頭髮里慢慢熱了，這大冷天的，陸信剛從外頭回來，渾身上下沾滿了雪，整個人都是冷的，怎得就這麼一會耳朵就熱了呢，真是奇怪。

解凌江心中早已知悉，雖未明說，但陸信卻是聽懂了。

「我上次去瓦巷吃飯，老闆誤以為我是成年男子，竟要與我說親，嚇得我杯子差點沒拿住......」

解凌江狀似無意地想著之前的事情，玩笑似的說著。

陸信一聽，立馬氣的跳腳，大步走到解凌江身邊，握住他的肩膀，邊搖邊道：「你說什麼？！葉霜姐要跟你說親，我怎麼不知道，你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解凌江任由陸信搖他也不說話，只等陸信反應過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解凌江一臉得意的笑，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被詐了，氣的他鬆開解凌江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夜深了外面還下著雪呢？」

「不要你管！」陸信邊走邊吼道。

孟葉霜剛要把門口的燈熄了，就聽見不遠處急促的跑步聲，一盞燈剛熄滅，她轉身看去，黑夜和風雪迷了她的眼，下一秒就被一個結實的臂膀抱住。

風聲很大，但是陸信緊緊抱著孟葉霜，粗重的呼吸夾雜著風聲傳入孟葉霜的耳中。

她有點懵，不知道陸信發什麼什麼事情了，剛才從店裡走到時候分明是好好的。

眼見著雪越來越大了，孟葉霜拍了拍陸信的背，安撫道：「外邊冷，有事我們先進屋再說。」

孟葉霜滅了另一盞燈，領著陸信往後面的堂屋裡走。

屋裡燒著炭火，布茲布茲的蹦著火星，很快又消失。

「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陸信坐在爐子邊烤火，聞聲抬頭看了一眼孟葉霜，伸手邊接過杯子邊說了句，「謝謝。」

孟葉霜坐在陸信對面，關切的問他，「是發什麼什麼事了嗎？這麼著急的跑過來。」

陸信方才被解凌江的話激的腦子一熱，什麼也不想就這麼一路跑了回來，現下看見孟葉霜，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呼呼的吹著門，發出「哐哐」的聲音，屋裡安靜的只有爐子里的炭火發出的聲音與外面相呼應。

不知過了多久，陸信手裡的半杯茶冷了，他輕嘆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問孟葉霜，「葉霜姐，解凌江跟我說，你之前說要跟他說親，是真的嗎？」

「啊？」孟葉霜正烤著火，被陸信問的一愣，努力想了一下有沒有認識叫解凌江的，但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到，於是對陸信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什麼叫解凌江的，不過......」孟葉霜突然揚起嘴角一笑，「我這個人看見喜歡的美男就喜歡與人說親，不過都是玩笑話罷了。」

陸信這才鬆了口氣，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整個人如釋重負的笑了。

孟葉霜不明白陸信為什麼突然問他這個，繼而又看見陸信突然笑了，更是覺得莫名其妙。

「你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吧？」

陸信這才想起自己孟葉霜還在，趕忙收了咧著笑的嘴，悶咳了一聲，腦子快速轉了一圈，想著怎麼圓謊，「哦，是，是我突然想起明日比賽結束，我就要會京了，到時就吃不到葉霜姐做的飯、釀的好酒了。」

孟葉霜聽笑了，「京城什麼沒有，你雖然沒跟我說你的家世，但是肯定是某個大人家的小公子，吃穿用度肯定是不愁的，比我這好吃的山珍海味更是不少的。」

「不不不，那些都沒有葉霜姐你做的好吃，真的，我發誓。」陸信激動道。

「你呀，這張嘴跟抹了蜜似的，慣會說些哄人高興的話，要是哪裡遇到心儀的女子，肯定能把人哄到手，不過你可不要把人哄到手就冷落人家，小心被別人說道你。」

陸信安靜的聽著孟葉霜說話，等人說完了才接道，語氣平緩的跟剛才判若兩人，「那葉霜姐喜歡什麼樣的人，或者有沒有心儀之人。」

孟葉霜沒看出陸信的異樣，只是就著他這句話想了想，才回道：「心儀的人倒沒有，至於喜歡的類型啊......我喜歡對我好的，能跟我一起做喜歡的事情的人，最好還能長的好看一點的。」

「那我......」陸信話剛開了個頭就又咽回去了。

「你什麼？」孟葉霜疑道。

「沒什麼，我是想說，葉霜姐還年輕，不著急，慢慢找，總有一天能找到合適的。」

「那倒也是，不到到時候我都成老姑娘了。」

「葉霜姐才不老呢，葉霜姐最好看了。」

孟葉霜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好了不說了，再說姐姐我就被你說的不好意思了。」

屋裡炭火燒得快要沒了，屋外的風雪還不停歇的吹著、下著。

今晚，看來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