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學樓，聞人月點看手機看了看時間，7：37。

聞人月再次打電話過去，半晌，電話接通，電話另一頭傳來校門口保安的聲音。

「喂？」

「小…您？」

「你是機主的朋友吧。」保安沉聲道。

聞人月剛想回答，就被對面的說話聲打斷。

「你朋友的手機昨天落在教室了，讓他來保安室拿一下。」

「嗯好，謝謝您。」

對面掛斷了電話，聞人月也放鬆了心。

打工的話，這個時間小黃應該在店裡，如果沒有的話，坐公交去他家裡看看。

聞人月記得，陸承晨說過他得到一個抬屍工的工作，然而他並沒有問過那家殯儀館在什麼地方，陸承晨也沒有主動提起過，之前那份商店店員的工作他也並沒有辭職。

出了學校後門，陸承晨工作的地方並不遠，穿過馬路就到了。

好在這個時間點店面是開著的。聞人月走進門，就聽見一聲熟悉的歡迎光臨，只是和以往相比有些沙啞。是小黃，小黃在這！

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鬆下來，聞人月轉身看向收銀台的位置，陸承晨正坐在桌後狼吞虎咽地吃著早飯，看得出他餓得很難受，像是餓了很久終於找到食物的流難者一樣，而那盒早飯是他一大早來整理貨架收拾出來的過期便當。

聞人月看向陸承晨的脖子，昨天的的繃帶已經換過了，聞人月替陸承晨鬆了口氣。

陸承晨脫離生命危險是件好事，但是，昨天那件事，要怎麼和他解釋。

「那個…，小黃。」聞人月走到收銀台前試探著叫道。

聞言，陸承晨一愣，停下手中扒飯的動作，起身看向聞人月，惡聲惡氣道。

「你個老六，虧你還敢來見我。」

說著，按捺胸中奔涌的情緒深深吸了口氣，示意了一下脖子上的傷。

如果不是有收銀台隔著，陸承晨都不一定能像現在這樣冷靜，多半能衝上去把聞人月摁在地上。

「臭小子，你他媽知道打狂犬疫苗要他媽多少錢嗎，一共他大爺的三千九，老子要是不當抬屍工，這他娘就是你大爺我辛辛苦苦幹他媽一個多月的工資，知道感染那種病有多可怕嗎，我他媽要是沒錢他奶奶的我就不配活著！」

陸承晨滿腔怨憤地怒道，他也萬萬沒想到最好的兄弟會突然對自己咬上一大口。

不管是什麼三長兩短還是飛來橫禍，陸承晨都無所畏懼，他早就看開了，但是承雅還小，她不能沒人照顧，承雅還沒有經濟能力，況且她還在準備聯考。

他沒了，他們一個親人也沒有，別人誰來照顧，誰都不放心，誰都有危險。所以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橫禍飛災他都不能倒下。

「焯他媽的醫生扎他媽死我了，我他媽的一大早就在他大爺的檢疫站門口等著，你他媽知道我等得多辛苦嗎！」

「小黃，對不起。」

「行了，夠了，老子罵也罵爽了，你小子給我解釋解釋，你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聞人月滯然，心中思緒萬千：「……我沒辦法解釋。」

「哈？」

「我只能告訴你，那不是因為傳染病，你也不會被感染，現在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聞人月深感內疚，木然道。

「這個事真的沒法解釋，但是你放心，這個真的不是傳染病，硬要說的話，那就是……我太餓了，非常餓，餓到不行。」

……

陸承晨無語。

吃人啊你小子！

這解釋的都是什麼玩意啊，不是傳染病，又他媽是什麼鬼啊，這算什麼啊，殭屍，吸血鬼，還是東京來的吃貨。

「……，大哥，你是人嗎？」

陸承晨一臉懵逼。

「被你咬了我不會變異吧。」

「不會。」

「真的，你不騙我。」

「不騙你，真的。」

「……」

「……」

「還有，我問你，你小子有沒有艾滋。」

「沒有，這個真的沒有。」

「說實話！」

「真的沒有。」

「哼。」

你小子最好沒有。

陸承晨惡狠狠嘆了口氣，欲哭無淚。

操他娘的阻斷藥要他媽三千，還他媽得吃二十八天！

打完幾針疫苗後，他卡里的錢已經不夠了。

「你個二流子給我注意點，我他媽要是變殭屍第一個咬的就是你。」

聞言，聞人月把領子拉開，俯身靠向陸承晨歉疚地笑道：「沒問題的，儘管來，我願意向你賠罪。」

呃，這，老子沒那個興趣。

「行了，知道了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這件事就翻篇吧。」

陸承晨擺擺手道，這小子還當真了。

「對了，你跟你那小女朋友怎麼樣了，你們最近聯繫了嗎？」

啊這，怎麼又想起她來了，小黃你好八卦：「你想多了，我跟她只是見過幾面，頂多算得上朋友，我沒有她的聯繫方式，也沒興趣和她聯繫，自從回學校來就沒再見過她。」

「是嗎，那挺好。」

陸承晨把手邊的便當吃幹凈，擰開手邊的礦泉水飲一大口。

「嘁，能把咖喱做這麼難吃也真他媽是個人才。」

陸承晨順手把餐盒扔進垃圾桶。

「老月，我問你，下午有事嗎？」

聞人月下午自然是沒安排的，但是晚上有事，晚上要去找教授。

「沒事」

「把下午的時間留給我行不。」

「可以，但是要做什麼？」

「等我值完班陪我回趟家，明天清明節，承雅要放假，你跟我去接她。」

陸承晨說著，擰著眉歪著頭示意了一脖子上的傷口，一身污垢，一片狼藉的金髮摻著烏七八糟的灰塵，身上還有些髒兮兮的血漬，衣服褲子皺巴巴的像是剛從野外求生回來，整個人灰頭土臉，顯得有些狼狽，像是被人給教訓了一頓。

「我得換身衣服，我不能讓承雅和她的同學看到她哥哥這副模樣，身為她的兄長，我不能讓她在同學面前蒙羞。」

「沒問題，我陪你一起。」

聞人月答道，順便點開手機。

「對了，你的手機在學校保安那裡。」

「一會你幫我拿一下吧。」

「好，對了，小黃，你之前說醫藥費是三千九對吧。」

「是啊，怎麼了。」

半晌，聞人月把手機熒幕亮出來給陸承晨看。

「我給你轉過去四千，昨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再給我三千，我得買藥。」

陸承晨掏兜，把銀行卡遞給聞人月。

「轉我卡里，我急用。」

聞人月接過卡，核對著卡號，三千轉過去，把轉賬成功的頁面給陸承晨看。

陸承晨確認無誤後，心裡鬆了口氣。

「害，都過去了，看在你這麼真誠的份上，這次我原諒你了。」

「不會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證。」聞人月道。

說著，把校長給他的那盒牛奶放到了桌上。

「這個給你，我去幫你把手機拿回來。」

「好嘞，臭小子快去快回。」

「好。」

陸承晨目送聞人月走出了商店。拿過牛奶，把吸管插了進去，猛吸一口。

他之所以還留在這裡倒不是因為這份工資有多麼高，作為店員，需要時不時處理一些貨架上的過期產品，即使工資不高，生活出現變故也不至於餓死，他之前在工地受過傷，不太能和以前一樣從事高負荷的體力勞動了，這份店員的工作也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而且萬一又失業，再找合適的工作也比較麻煩。

仔細想想，最近世道真是不太平。

後山，百里教授，前些個日子老月玩失蹤，昨天突然發瘋病，還有老月那小女朋友……

……

等等，不太對。

……

陸承晨心裡感到不安，在腦海中試著把這些事情串在一起。

經過仔細分析並沒有得出特別清晰的結論，但隱隱覺得十分可怕。

到底是誰，哪裡出了問題，是意外，百里教授，學校，殯儀館，還是聞人月？或者說，這些事情真的存在聯繫嗎。

不，不，這不可能，這不能夠。

陸承晨懊惱地撓撓頭髮。

門口的風鈴叮鈴一響，陸承晨一激靈，把思緒從腦海中拉了回來。

是客人來了。

「歡迎光臨。」

陸承晨習慣性地打了個招呼。

但願是我想多了，我一定是想多了。

老月，最近學校可真的不太平，你可千萬不要再出事啊。

陸承晨這樣想著，拿過手邊的礦泉水一飲而盡，把空瓶捏成團扔進了垃圾桶里。

那位客人買好東西後，陸承晨向老闆交代了幾句：有急事，暫時離開店裡一會。

好在疾控中心並不遠，陸承晨關好門，急匆匆衝進寬敞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