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也把整個寢室照得很亮，這光明很快就阻擋了蘇嘉棟的睡意，況且還有滑鼠咔噠咔噠的點擊聲，蘇嘉棟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氣得青筋直跳：「林宇，你今天晚上怎麼不睡覺啊？！」

「打擾到你了？」林宇把熒幕亮度調低，滑鼠也不用了，直接用手指在觸摸板上移動，「這樣還好吧？」

「你就不能先睡覺嗎？我明天要去招聘會。」蘇嘉棟煩悶的聲音傳下來。

林宇嘆了一口氣，把電腦一收，拿出手機，定了五點鐘的鬧鐘，然後睡覺。

好在他定了鬧鐘，第二天他困得不行，哈欠連天地查資料，沒有充分準備，他還真不知道用什麼來把那筆贊助和三千塊錢弄到手。

當潛規則三個字出現腦海里的時候，他被自己想法雷了個裡嫩外焦。

罪過罪過……

這個想法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去，因為他第一天過去給鄭子淼當清潔工的時候，潛規則這三個大字似乎閃閃發光。

辦公室里一幹二凈，地面亮得可以照出人影，文件整整齊齊擺在櫃子里，就連桌上和窗邊的那幾盆多肉都生機勃勃。

潛規則，這一定是潛規則。

現在性向有問題的男人那麼多，他自己不就是嗎？

鄭子淼泡了一杯咖啡，聊有興緻地看著他站在辦公室裏手足無措，什麼都做不了，林宇覺得自己像戰場上的俘虜，還是茫茫荒野孤立無援的那種。

孤立無援到達頂峰時，他徹底釋放自己了，腆著臉色問那男人：「能先支我三千塊錢嗎？我有急用，很急很急……」

他努力地想表達自己很急，但是那個急用的理由真是十分可笑。

略略一笑，舔了嘴角的咖啡漬，鄭子淼明顯不相信：「林同學，我怎麼感覺你是來騙我的錢的？昨天騙我說要預支工資，結果今天什麼都不幹，就想要錢了，以為領導很好欺負嗎？」

林宇一臉黑線，他看起來哪裡像敢摸老虎屁股的人了？欺負領導？結果，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不不不，我不是騙錢的，我是真有急事！」

這下，鄭子淼倒是很爽快，從抽屜里拿出支票單，唰唰地給了錢：「好了，錢你自己去財務部取，不過你至少要把那個女人弄走，還有，」他頓了頓，對林宇微笑，「我很窮的，要對我的錢負責。」

「……」行，你窮，你最窮了。

明明就是萬惡的資本家了，還炫什麼窮。

林宇剛把錢收下，那頭喝著咖啡的資本家又叮囑道：「林同學，記得對領導好一點喲。」

作為一個被調劑到秘書學的倒霉學生，林宇這四年最討厭的詞語就是領導，那課上得，彷彿自己將來要做領導的一條走狗似的。

領導在上。領導說的都是有價值的，就算沒有價值，你也要仔細傾聽，免得惹領導生氣。

「……好的，鄭經理。」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沈秘書不在，你今天這樣還不能去酒會，去買身體面的衣服再去。」

「好的，鄭經理……」

帶他去酒會幹嘛？潛規則嗎？

「你放心，不會有潛規則的，就算有，那也是有償的。」

「……」

林宇一從電梯里出來，就看到了那輛風騷的邁巴赫，男人拿出車鑰匙笑著晃了晃，笑容溫暖：「黑著臉幹嘛，帶你去吃酒，你不會覺得我的眼睛是被那女人禍害得……性別不分吧？好吧，的確是這樣的。」

林宇頓時毛骨悚然。

林宇萬萬沒想到，這完全不是想像的那種燈紅酒綠的酒會，而是披著華美外衣的一場三姑六婆的催婚大會，鄭子淼家世龐大，旁枝眾多，光是爺爺輩就傳了八個男胞，三個女胞，而後家族更是枝繁葉茂。

一身服帖西裝的林宇拿著鄭子淼的公文包，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對打扮富貴的中年夫婦，挽著手臂緩緩走來，特別是女人，她直接擁抱了鄭子淼：「子淼啊，什麼時候結婚啊？可急死你姑媽我了……」

鄭子淼禮貌地微笑：「難為姑媽了，暫時還沒有打算。」

女人皮膚細滑，很輕鬆地從手臂上褪下碧綠翡翠鐲子，那鐲子色澤通透，毫無雜質，女人把鐲子放到鄭子淼手裡後，又切切地叮囑：「男孩子早日成家立室才是根本……」

然後是一波又一波的催婚大潮兇猛來襲，鄭子淼應付完他們，笑得嘴角都僵了，最後坐回車內，天上已是滿天星斗，一輪彎月。

林宇看到那些場景，想起若幹年後，自己也會面臨著三姑六婆的瘋狂拷問，不禁頭皮發麻，雙腿酸軟。

不知怎麼，林宇忽然有點同情他：「鄭經理，你要是把現在這個女朋友趕走了，那你猴年馬月才能成家。」

對於這件事，鄭子淼態度倒是大方：「無所謂，反正也對女人不感興趣。」

又是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