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幾乎要碰到的那一瞬，談野彷彿看見宋溪南眼底閃過的一絲光。

不知道那光來自何處，他剛想把頭偏開，一根煙已經輕輕抵住他的煙，在火光漸漸燃燒起來以後，宋溪南將那根煙咬進唇間。

「借個火。」他說。

談野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宋溪南咬著那根煙，眼前白霧漸漸散開。

一根煙抽完，談野先轉身回了酒吧，開始準備唱其他的歌。

這一晚上下來，他收穫了很多人氣。在離開前，有幾個小姑娘過來向他要簽名，但談野沒有簽真名，隨隨便便寫了個英文名。

直到離開前，談野都沒有再看見宋溪南。

不過這樣也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寒暄和聊天。不過推門走出酒吧的時候，談野發現地上一片潮濕，原來是下雨了。

他沒帶傘，也沒開車，因為這裡離他家也不遠。

談野站在酒吧門口，背著吉他，伸出手。

冰涼的雨滴落在指尖。

如果是人的話，淋雨沒問題，但是吉他……不能淋雨。

正在談野思考今晚是不是要在酒吧睡一晚的時候，身後的門推開，酒吧老闆道：「談先生，大老闆說下雨了，您沒帶傘的話會比較難走。」

談野回過頭去，以為宋溪南就在身後，然而並沒有。

他看向這個老闆，「嗯，確實有點麻煩。」

談野以為老闆會借傘，然而並沒有。老闆伸出手，「大老闆在二樓包間休息，您上去找他吧，他會送您回家。」

「不用了，」談野笑了笑，拒絕道，「既然他在休息，那就不打擾了，我可以等雨停。」

老闆露出了為難的神情，「大老闆……一定要您上去一趟。」

談野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嘆了一口氣，轉身跟著老闆進了酒吧的門。

畢竟他也不想看見別人為難，去就去唄，只是覺得很多事情沒必要跟宋溪南有再深的羈絆了，所以不想去。

酒吧的二樓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

如果說一樓雖然燈光昏暗，但更像個清吧，一切裝修又明朗又浪漫，那麼二樓就完全是哥特式風格，詭異至極。

長長的走廊上一盞燈也沒有，漆黑極了。一直走到盡頭，老闆甚至都沒有敲門，就把門輕輕推開，對談野輕聲道：「您進去吧。」

說完，轉身走了。

談野看著眼前打開著的門，裡面一樣漆黑，沒有半點光線。

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拐了，有人要他器官之類的。

這樣的念頭只想了一瞬，談野覺得宋溪南不至於。他伸出手把門推開，走進去，果然發現自己想多了。

包間里雖然漆黑，可桌上有一盞星光燈，照耀得整個天花板都如同璀璨的星空一般在緩緩旋轉。

談野仰頭看了一陣星空，重新把視線收回來的時候，看見宋溪南坐在沙發上，雙手展開放在沙發上，微微仰起頭，靠著沙發，眼睛卻是閉著的，眼鏡也沒有戴著，而是掛在胸前的口袋那兒。

睡著了？

談野不太確定，慢慢地走了過去。

他走得很輕，像一隻貓一樣，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雖然理智告訴他，明明剛才在門邊站著的時候，就應該敲門，把宋溪南叫醒的。

可談野還是走到了宋溪南的身前。

他微微低下頭，看著閉著眼的宋溪南。

感覺宋溪南是真的睡著了，眼睫一動不動。星空燈在頭頂徐徐旋轉，彷彿浩瀚的銀河，落在宋溪南優越的眉眼上，格外漂亮。

不知不覺，談野離得越來越近了。

他感覺上次這麼近距離看一個人，似乎已經是上世紀的事情了。

一秒、兩秒、三秒……

談野準備直起身，剛準備叫醒宋溪南，可下一瞬，宋溪南卻睜開了眼。

那一刻，談野的呼吸都停了。

因為宋溪南睜開眼的瞬間，似乎有無數的星河散碎落在他的眼底，讓那雙眼睛變得格外明亮，熠熠生輝一般。

一時間，談野不知道該退後還是繼續盯著宋溪南的眼睛看。

安靜片刻，他問：「你在裝睡嗎？」

「不算，」宋溪南笑了一下，沒有戴上眼鏡的他似乎跟平時不太一樣，「我只是在冥想，正好你進來了，我就思考點別的問題。」

談野問道：「什麼問題？」

宋溪南思考片刻，「比如，你什麼時候會叫我。」

談野笑了笑，沒有說話。單手揣外套的兜里，低頭看著宋溪南，「你叫我上來有什麼事情嗎？」

宋溪南「嗯」了一聲，「外面下雨了。」

「我知道，」談野道，「你要送我回家？」

他想，如果宋溪南這樣說，那他可以實打實地確定宋溪南有機率是想追求他的，而且這種機率大概在90％到95％左右，所以他一定會跟宋溪南講清楚，哪怕……撕破臉，他也不在乎。

第一他不喜歡海王，第二他不打算再談戀愛。

然而，談野發現自己似乎總是低估宋溪南的情商。

宋溪南看著談野，反問道：「你想讓我送你回去嗎？」

談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安靜了一會兒，談野決定把這個問題拋回給宋溪南，於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包間里果然寂靜了下來。

談野看著宋溪南的眼睛，試圖從裡面讀出一些因為回答不上來的難堪。

但並沒有。

談野安安靜靜地等著，等來的是宋溪南說：「那就一起等雨停吧，等到雨停了，你再回去，我也再回家。」

「……」

談野沒有說話。

過了半分鐘，他在離宋溪南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對方，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著，彼此都一動不動地坐著，包間里唯一的動靜似乎就只有星空燈緩緩的流轉。

外頭的雨聲並不明顯。

而且有一種催眠的功能。

談野坐在沙發上，跟宋溪南隔著兩三個人的距離，有些昏昏欲睡。他抱著雙臂，靠著椅背，低著頭，慢慢地就想睡著了，頭往旁邊一歪，卻沒有如想像中那樣墜下去，臉頰觸碰到了一個溫暖的掌心。

談野睜開眼，宋溪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一隻手輕輕托住了他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