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瑞載著他到了酒店，直奔頂層。

頂層布置成了燭光晚餐的樣子，江言秋看到的時候還有些驚訝，但是沒敢多問。

落座之後，服務員上菜。

桌上的高腳酒杯里倒好了特級的Romanée-Conti，江言秋喝了一口，覺得比昨天晚上兌了牛奶的Vodka好喝。

他低頭切著餐盤裡汁水飽滿的牛排，切成小塊之後，用叉子放進嘴裡仔細咀嚼著。

晚間的風涼涼的，但是不冷，因為現在的氣溫高達二十幾度。

「言秋。」蕭瑞看著燭光下他清秀的臉龐，心裡一陣悸動，居然覺得這個感覺有些陌生。

他早就不是年輕小男孩了，為什麼還會對一個年輕男人出現這樣難以啟齒的情感呢？

難道不該只有滿身慾望嗎？

可是慾望怎麼跑進心裡去了？

「蕭總，怎麼了？」江言秋咽下口中的食物，隔著蠟燭看他，卻還是不敢和他對視。

「有興趣來世娛嗎？」蕭瑞問。

「啊？」江言秋拿刀叉的手一抖，自己沒想過要跳槽。

「我能給你更好的資源。」蕭瑞笑了笑，「上次看你拍的電影，好像是很久之前了。」

「你……看過我的電影？」江言秋驚訝地問。

蕭瑞溫柔的視線落在他驚訝的像一隻小貓似的臉上，「當然。」

江言秋眸子里的光亮黯淡了下去，拿起高腳酒杯喝了一口紅酒，柔滑如絲的口感從舌尖蔓延進喉嚨，渾厚的香氣在口中爆炸開來。

過了半晌，他終於抬眼，和對面的人碰撞到視線，「蕭總，我現在簽約的公司挺好的，沒有想過要……跳槽。」

「好吧。」被拒絕的人忍不住笑笑，「是我唐突了，想來，席顧也是不會同意的。」

江言秋抿著唇看他。

蕭瑞啊，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完美的人。

如果誰有幸成為他的伴侶，一定及其福祉。

可是誰都有可能，偏偏江言秋不可能。

他們之間目前來看，只能算作床伴。

——

清晨五點多的時候，江言秋醒了，儘管腰肢酸軟，可是他還是從蕭瑞身邊爬了起來。

他伸出手撿起地上的浴袍披在身上，赤著腳去了客廳里。

走到落地窗前，他盤腿坐在地上，看著街道上的路燈還亮著。

馬路上有極少來往的車輛，人行道上有灑掃的清潔人員。

看著這一切，他的心裡逐漸平靜下來。

一切都是這麼井然有序，可是他覺得自己好像深陷在什麼泥沼里，越掙扎越往下沉。

坐了半個多小時，他回到房間里。

才躺下，蕭瑞就摟住了他的腰，親吻他的脖頸，「怎麼了？睡不著？」

「不是。」江言秋閉上眼睛。

蕭瑞去解他的浴袍，手在他身上遊走。

江言秋縮了縮身子，「蕭總，天快亮了，我一早還有課。」

「就一次。」蕭瑞欺身上來，「我送你去學校。」

早上七點五十分，蕭瑞準時把他送到了學校。

江言秋的嘴唇還有些紅腫，脖子上倒是沒讓蕭瑞留下痕跡。

他快速跑回宿舍，拿了書之後就往教室沖。

喬伊人見他來了，對他招手，讓他坐過去。

他稍微平穩了呼吸之後，她遞給他一瓶溫熱的牛奶，「喝吧，昨晚是不是不在宿舍？」

江言秋擰開牛奶瓶蓋喝了一口，點頭，問，「有什麼事嗎？」

喬伊人搖頭，「沒什麼事。」

「你和方明還在冷戰？」

喬伊人低著頭，面色很不好，語氣平淡道，「言秋，我懷孕了。」

幸好他們坐的周圍沒什麼人，而且喬伊人的聲音很微弱。

可是著實讓江言秋嚇了一大跳。

他的心裡其實很慌亂。

喬伊人從小到大都是乖巧文靜的，也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小孩，從來不會叛逆魯莽。可是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真的給了江言秋很大的衝擊。

「你和他冷戰，就是因為這件事？」

「嗯，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多久了？」

「一個多月。」

「他是什麼意思？你們兩個有什麼打算嗎？」

喬伊人搖頭，漂亮的長捲髮從肩後滑落，「他想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我不想生。」

江言秋去握住了她的手，知道她家裡是什麼情況。她之所以能成為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小孩，就是因為他爸媽從小對她的教育方式。

逼她上不喜歡的鋼琴課，逼她學她不喜歡的芭蕾舞。

要是現在知道她懷孕了，估計她爸媽得從胡永市那邊拿著菜刀衝過來砍人。

「要不然，你再和他商量商量？」江言秋安慰道，畢竟是他們情侶之間的問題，自己怎麼都算一個外人，不便多嘴。

喬伊人把手從他手裡抽回去，像是已經做好了決定，「今天下午，你能陪我去醫院嗎？」

好像有什麼東西失去了，好像是從指尖滑走的，好像是從記憶中抽離的。

很久遠很久遠的記憶，還是放學路上，江言秋十三四歲的時候，騎著腳踏車載著喬伊人回家。

一棵一棵香樟樹栽種在路邊，他們迎著夕陽，從樹蔭下駛過。

青澀的年紀，誰對誰沒有心動過呢？

可是一切都過去了，在江言秋十八歲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而那些過去，也沒有化作泡沫飄舞在陽光下，而是化作灰塵，在地面上不甘心的輾轉反側。

江言秋陪著喬伊人在醫院冰涼的椅子上坐了很久。但是因為擔心她受涼落下病根，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讓她墊著坐。

今天又突然降溫了，所以他從宿捨出來的時候穿了外套。

他倆久違的去電影院看了一場電影，整部影片兩個半小時，裡面的男主角是喬伊人很喜歡的。

但是看著看著，她就哭了。

可是這是一部科幻片，沒什麼地方值得流淚的。

江言秋遞紙巾給她，她吸著鼻子接過，說Timo太帥了。

江言秋看著大銀幕上帥氣的男主角，他微卷的頭髮稍顯凌亂，一半俄羅斯猶太血統和一半奧地利猶太血統讓他有著一張非常優異的臉。

江言秋走心地附和，「是啊，是很帥。」

從影院出來後，天早就黑了。

喬伊人說她想吃火鍋。

江言秋點了個三鮮白湯鍋，喬伊人瞪他。

「你現在不能吃辣的。」

她調了個很辣的蘸料，江言秋把調好的蘸料拿到自己這邊，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別犟了，為你好。」

喬伊人邊吃邊哭，哭得妝都花了，美瞳都滑片了，「老娘以後再也不要懷孕了！男人都是狗東西！」

周圍一對夫妻側目，看得江言秋有些不太好意思，趕緊遞紙巾給她。

回到學校，是晚上十點多。

江言秋把喬伊人送到女生宿舍樓下，說要是有什麼事情就給他打電話。

剛說完這句話轉身的時候，他就看到方明走了過來。

喬伊人扭頭就要走，方明叫住了她。

江言秋退出了他們情侶之間的談話，只是再次對喬伊人囑咐道，「身體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別硬撐。」

喬伊人點頭。

回到宿舍，只有裴嶼在，其他兩個舍友不在。

裴嶼抬頭對他打招呼，江言秋回應了，隨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打開電腦，剛想複習一下昨天沒上的作秀課內容，手機就響了。

是席顧打來的。

他起身去陽台上接了，順便把推拉門帶上。

「席總。」江言秋一直都是這麼稱呼他。

「江言秋！你他媽知不知道自己這個點該待在哪兒？！」席顧暴怒，聲音穿過手機刺激著江言秋的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