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晚上十點半，他該待在凜江一號三十層的豪華公寓里。

凜江一號，是凜江建築最得意的標誌性豪華公寓住宅建築。也是席顧的父母在世的時候被人侃侃而談稱讚的最佳作品。

因為突然離世，凜江建築全都落在了席顧手裡。

「我今晚能不去嗎？」江言秋把心一橫，說出了這句話。

「你他媽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跟我說話？昨天晚上在蕭瑞床上是不是？！今天晚上還去他床上？！你個賤人是活夠了嗎？！」席顧要是現在在他面前，一定是掐著他的脖子說的這番話。

江言秋看著路上來往嬉笑的同齡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多想和其他人一樣，好好學習，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的談一場戀愛。

可是他沒法和其他人一樣。

席顧的出現，掐斷了他的所有可能。

江言秋知道躲不過了，可還是想掙扎一下，「我能晚半個小時去嗎？」他想複習完昨天的課程再去。

「是你腦子有問題還是我耳朵有問題？你他媽三分鐘之內要是不出現在校門口，老子過去砍了你！」席顧怒氣沖沖的掛了電話，不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

他掛了電話，衝出了宿舍。

校門外，有一輛招搖的邁巴赫在等著。

江言秋低著頭，快速衝進了車裡。

因為周圍又圍了一些人，他十分不適應。

司機發動汽車，往凜江一號開去。

一層一戶的凜江一號不是人人都能住進去的，這裡私密性極好，安保服務極強。

此時他站在公寓門外，輸入密碼後推開了門。

席顧坐在沙發上抽煙，周圍的氣息冷冰冰的，只有煙霧飄散在他周圍，更加陰鬱了他的臉色。

江言秋換上拖鞋，自覺進去衛生間洗澡。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場景，在這兩年間重複上演。

他只希望席顧哪天厭煩他了，折磨他夠了，能把那張契約作廢，能幹脆的踢開他。並且怒斥他永遠不要出現在他面前，那時候，江言秋覺得自己一定很開心。

要不然，就是哪一天席顧縱慾過度，猝死在誰的床上。

那麼等到他出殯那天，江言秋一定抱著一大束鮮花過去。

因為席顧最討厭花了。

他討厭花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但凡公司里出現了花，那他那一整天，都會像個電報機似的罵人。

所以，連公司里的女員工都不會穿印有花圖案的衣服，甚至，誇張到連碎花圖案的手機殼也不用。

現在的他，卻沒有空胡思亂想。因為他被抵在浴室的牆上，周圍熱氣升騰，身後的疼痛傳遍他全身。

和他做了兩年，他完全體會不到這件事的快樂。

因為席顧只顧自己緩解釋放，完全不會顧及床伴的感受。

他只會提過分的要求，縱使他自己享樂。

他想起昨晚蕭瑞的溫柔，想起他俯在耳邊問他，和他在一起開心嗎？

當時江言秋沒回答，也不敢回答。

可是心裡有了答案，和蕭瑞在床上的時候，是真的開心。

那是和席顧完全不能相比的感受。

身後的這個人像暴虐野獸。

蕭瑞像解救天下蒼生的仙人。

江言秋絕望的閉上眼睛，卻還是有不堪入耳的髒話傳進他的耳朵里，源源不斷。

次日一早，江言秋自覺的離開。

下樓的時候，卻在門口遇到了裴思晴。

戴著墨鏡的她掃了江言秋一眼，對於自己未婚夫的小情人當然沒什麼好臉色。但是奈何他們之間只是家族利益關係，所以裴思晴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言秋想低頭走過去，但是裴思晴叫住了他，「他昨天晚上吃飯了嗎？」

「啊？」江言秋疑惑。

「他昨天晚上吃沒吃飯？」裴思晴重複一遍。

「我不知道。」江言秋搖頭，誠實的回答道，「我昨天晚上十點半來的。」

裴思晴嘆了口氣，齊肩短髮被風吹了起來，她抿著紅唇，繼續說，「你有時候叫叫他行嗎？提醒他吃飯。要不然你做給他吃也行，他有胃病，你也是知道的吧？」

「我……」他有什麼能耐叫得動席顧吃飯呢？席顧反手給他一個大嘴巴子還差不多。於是他再次誠實回答，「席總不會聽我的。」

「你在他身邊待的時間最久，他所有的習慣你都清楚了解，比我這個未婚妻還要了解。你叫不動他，難道我叫得動？」裴思晴雖然十分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可是偏偏就必須承認。

江言秋搖頭，「不……裴小姐，可能你誤會了，席總他真的不會聽我說任何話，我在他面前，真的說不上一句話。」

裴思晴看著他畏畏縮縮的樣子，踩著高跟鞋轉身進去了，心中氣憤，怎麼就跟他說不通呢？他江言秋在席顧身上得到的已經夠多了，而她裴思晴是什麼也沒得到。

不僅沒得到席顧的心，連他的身也沒得到。

重點是，席顧壓根不碰她。

江言秋低著頭，往捷運站方向走。

今天早上沒課，他打算先回宿舍補覺。

睡了兩三個小時後，他爬起來，簡單洗漱過後拿上書去教室。

喬伊人還是早早的就到了，坐在座位上向他招手。只是江言秋坐過去才發現，她雙眼紅腫的像桃子。

「怎麼了？」

喬伊人扯著沙啞的嗓子開口，「我跟他說了去醫院的事情。」

「他什麼反應？」

「我要跟他分手，他不肯。」說著，她咳嗽了兩聲。

江言秋把她的水杯擰開，遞給她，「為什麼？」

「他說他還愛我，愛他個頭！」喬伊人喝了一口水，擰上瓶蓋，還是氣憤道，「不說了，我這嗓音像個老巫婆一樣。」

江言秋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情侶之間的酸甜苦辣，看著她紅腫的眼睛，他問，「那你為什麼哭？」

「我，我昨晚看了一部感人的電影，不行啊？」喬伊人扯著沙啞的嗓音，說的話完全沒有讓人信服的能力。

「什麼電影？」

「反正你沒看過。」喬伊人就是犟。

江言秋知道她犟，所以有些事情也不戳破。

中午，江言秋和喬伊人去食堂吃飯。他還是提醒她別吃辣的，別喝涼的。

她煩躁地揮揮手，說自己知道了，然後要了一份辣子雞丁和虎皮青椒，還有一份回鍋肉。

江言秋要了一份香菇燉雞，隨後又要了一份清炒西蘭花，又要了一份魚香肉絲，又打了一份排骨海帶湯。

在桌子上坐下後，江言秋把自己的那一份放到她面前，把她的那份端到了自己這邊。

「你幹嘛？」喬伊人一愣。

「為你好。」江言秋低頭吃飯。

喬伊人癟了癟嘴，鼻尖一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要是早知道你對我這麼好，我一定叫我媽讓我在娘胎里的時候就和你訂娃娃親。」

江言秋笑了笑，沒在意她的玩笑話。

可是心裡泛起一陣酸澀，世上根本沒有早知道這回事，也沒有如果，更沒有後悔。

江言秋要是早知道自己會遇見席顧，那他一定不會選擇來到這個城市。

如果殺人不犯法，那他一定把席顧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