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當場死亡，視頻被拍了下來在網路上散播，官方新聞隨後做出了解釋，稱患者的死亡有極大一部分原因是自身原有的疾病導致，安撫民眾新型病毒不具備傳染性，更不會直接令宿主死亡，目前所有患者已經在醫院救治，專家正在全力攻克這類病毒。

由於患者幾乎全部發生了後頸皮膚異變，專家懷疑新生的身體部位正是導致患者情緒失控暴走的原因，並且該部位十分特殊，據說還會散發一種只有特定人群才能聞到的氣味。

更令人感到驚奇的是，目前來看，該變化除了讓人陷入失控癲狂狀態，還在逐漸提升身體的各項機能素質，同時受傷部位細胞生長速度呈倍數增長，比普通人的恢復速度快了足有三四倍，更多數據仍在實驗檢測當中。

網路上關於此事的討論沸沸揚揚，有人提出，這已經不能稱之為病毒，而是一場關乎人類進化的異變，並將後頸處新生部位稱之為——腺體。

總之，網上現在眾說紛紜，權威機構仍在研究當中，尚未給出一個定論。

姜葉盯著電視看得聚精會神，好奇地往自己後頸摸了摸，剛一觸碰到，就敏感得不行，好一會才適應，但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

姜葉有點慶幸自己幾乎不出門，外界的東西他都感覺離自己很遙遠，於是新聞看看也就過了。

房間內陸霄雲在喊他給泡一杯咖啡，姜葉應了一聲，站起來單腿支撐著跳了幾下，坐進沙發旁的輪椅里，隨後操控著去給陸霄雲端咖啡進去。

「……你真的要去公司上班了嗎？可是你的傷還沒有好。」

又過了幾天，姜葉坐著輪椅停在玄關處，眼巴巴地看著陸霄雲穿上高定西裝，正躬身換鞋。

陸霄雲公司出了點事，整個人正煩得很，聽見他問，皺眉道：「我是失憶，不是痴傻，不去工作待在家裡你養我？」

姜葉被刺得說不出話，他受委屈慣了，此刻倒也沒太多難過，只是很遺憾，陸霄雲對他心情好的時間太短暫了，要是他能一直開心，對自己能再好一點點，那該多好。

想問他今晚是否回來吃飯的話噎在喉嚨里，最終也只是躊躇地捏著手指，猶豫著沒問出口。

換完鞋，陸霄雲拿上車鑰匙就關門離開了。

合上那扇門，這屋子裡又只剩下姜葉一個人。

他也有自己的工作，不過時間很自由，現在沒有心情工作，閑著也煩，便開始打掃衛生。

磨磨蹭蹭地捱到下午五點半，姜葉盯著牆上的掛鐘看，好像該吃晚飯了，他洗幹凈手，拿了個大碗，接熱水泡泡麵吃。

他其實很喜歡泡麵的味道，小時候奶奶帶他，曾有過一段特別困難的時期，那時候一包泡麵，都是他奢求不得的美餐。

只不過他現在的身體不好，不能經常吃，不然按照他這副總是提不起力氣的身子，一頓泡麵實在簡單省事，胃口好他還能多吃一點。

不然總是餓著，家裡沒人管他，他自己又常常心情低落，手腳虛汗無力，寧願就這麼餓著也不想起來動一動，給自己做飯吃。

揭開蓋子，紅燒牛肉味頓時香噴噴地隨著熱氣冒出來，整個屋子彷彿都洋溢著香氣。

姜葉安靜地用筷子拌了拌，剛吃了兩口，玄關處門忽然開了。

下班回來的陸霄雲換好鞋，走過來看：「做了什麼好吃的？」

看見姜葉面前的泡麵，他頓時皺起眉：「怎麼吃這種垃圾食品，雪櫃里不是有很多菜嗎？」

姜葉徒勞地將已經被發現的泡麵碗藏了藏，低下腦袋。

好在陸霄雲沒有繼續責備他，他脫了外套，疲憊地嘆了口氣，隨意癱坐在沙發上。

姜葉見他一臉煩躁的模樣，小聲問他：「你吃飯了嗎？」

陸霄雲有點無語地看向他：「你說呢？這個時間。」

姜葉慢慢起身道：「那我去做飯。」

陸霄雲閉目養神，嗯了句，想起什麼，又不放心地叮囑道：「我不吃面，泡麵掛面都別給我做，難吃，去重新做飯，菜也好好做，別應付了事。」

姜葉低聲應：「嗯。」

姜葉做飯不方便，也容易受傷，所以總是慢吞吞的，速度比平常人慢了好幾倍，等他將兩菜一湯端上桌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接近九點，陸霄雲早已飢腸轆轆，又是不太高興的臉色。

但好在飯菜堵住了他的嘴，他沒再說什麼，快速用飯，而姜葉坐在飯桌邊緣休息，安靜地看著他吃。

桌上擺的是一道小炒牛肉，一道紅燒魚和一鍋玉米蘿蔔排骨湯，陸霄雲把飯菜吃了一大半才注意到姜葉沒有動筷子，問道：「怎麼不吃，不餓嗎？」

姜葉點頭。

陸霄雲便隨他了，繼續吃飯，吃完後碗筷放在桌上，拿起電腦去了書房。

姜葉慢慢趴在桌子上，手指撫摸著好幾處被熱油燙到冒紅的皮膚，感覺實在很累。

可是再累也要抓緊時間收拾，從陸霄雲口中冒出第一句和陸母一樣的，覺得他無用清閑，整天在家不做事的話語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陸霄雲在的時候，這個家已經不容他隨意放鬆。

他要收拾碗筷，擦桌子，洗鍋，清理灶台，最後水池裡還剩一堆碗泡著。

水池正上方有一扇小窗，窗外有明黃暖光的萬家燈火，有遼闊無垠的繁星夜幕，風從這樣的風景里吹拂過來，帶著讓人舒適的涼意。

曾經他和陸霄雲輪流站在這裡欣賞這樣的風景，後來他腿傷重那一年，陸霄雲忙於工作，又不放心他獨自在家，於是從手指縫裡拚命摳錢，給他請了一個做飯的阿姨，於是他有將近一年沒見過廚房窗外的景色，但後來，慢慢的這景色又重回他的眼眶，並且可能，以後永遠都只屬於他一個人。

好像當他已經熟練並且習慣了借用輪椅拐杖的行走方式，陸霄雲也逐漸習慣了他的習慣，再看到這條因為他而殘疾的腿，他也難以產生心疼。

是因為拮據的生活已經遠離了陸霄雲，所以他也要遠離拮據的自己了嗎？

他買了新車，買了大房子，應該是掙了很多錢，可為什麼不記得曾經信誓旦旦的承諾過，說攢夠錢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給他安排手術，重新治好他的腿呢？

姜葉也沒有想把責任全拋給陸霄雲，在當年他說出那樣的承諾之後，自己也在努力地偷偷掙錢，只是他不如陸霄雲優秀，又一直承受著病痛與心理上的折磨，存摺上的漲幅微乎其微。

陸霄雲忘記了，他卻還記得，他一直在等不知道多少年以後，自己湊夠了手術費，能夠重新用正常人的方式站起來，能夠再也不用經受那些冷言冷語和異樣的眼光，能跑能跳，不再被人一推就倒，摔倒後難以爬起來，他還能打架，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