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秋痛苦地捂著胸口，因為心痛，因為背痛，腰也痛。

他動作緩慢地爬過去，去拽住了他的褲腿，哀求道，「我求你……席總……我求你……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需要……我只要一份工作……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席顧蹲下身，抬起他的下巴，表情輕蔑，「那我問你，我他.媽有什麼？我有家人嗎？有愛人嗎？我的家人，不是被你那個酒鬼父親害死了嗎？你他.媽不記得了啊？」

江言秋的眸子里含著淚，不敢掉下來。

在這一刻，疼痛和痛苦同時吞噬了他。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唯有沉默。

席顧怒氣沖沖地叫他滾回學校，說這兩天不想看見他。

江言秋求之不得，可是拍戲的事情，已經完全沒得商量了。

扶著腰回到宿舍，他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

去衛生間洗澡的時候，他發現背上青紫了一大片。

他怪不了任何人，只怪自己懦弱無能。

晚上只得趴著睡，希望淤青能好得快一些。

第二天一早，裴嶼從外面晨跑回來，發現江言秋正從床上動作緩慢地爬下來，好像開了零點五倍速似的。

腳夠到拖鞋的時候，他差點摔一跤。

裴嶼眼疾手快去扶了他一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我沒事。」他的嗓子有些幹啞。

今天氣溫突然驟降十幾攝氏度，冷風從窗外吹進來，冷得江言秋一激靈。

裴嶼看見他扶著腰，把他後背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腰不舒服？閃著了嗎？還是昨天晚上凍著了？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實在撐不下去了，他的確得去醫務室看看，卻也不想麻煩別人，於是婉言拒絕，「沒什麼事，謝謝關心。」

「是嗎？你有事就說啊，別硬撐，身體健康這事兒可大可小。」裴嶼再次多了一句嘴。

江言秋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打算緩一下再去洗漱。

上午上課之前，他去了一趟醫務室，校醫給他開了些藥，說每天擦一次，不然淤青沒法消掉。

去到教室的時候，喬伊人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從包里摸出一塊巧克力遞給他，問，「他沒同意？」

江言秋點頭，「我差點咽氣。」

「動手了？」喬伊人一聽，趕緊來看他傷在哪裡。

江言秋制止她的動作，「在背上，剛才去醫務室拿了藥。」

喬伊人嘆了口氣，除了對他的遭遇表示同情，完全不能做任何事情，「那這事兒，就免談了？」

「他已經夠生氣了。」江言秋拆開巧克力吃，語氣悶悶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如果他一直這樣呢？可是你的夢想，不就是演戲嗎？你要放棄？」喬伊人言語間都是可惜。

江言秋搖頭，「他不是一直這樣嗎？昨天你還說他是神經病。」

「我……」喬伊人張了張口，「那你真的完全什麼事情都聽他的？他叫你往東你不往西？」

「你以為我有多勇敢嗎？我要是夠勇敢，也不至於像條狗一樣呆在他身邊兩年。」說著說著，他的頭垂下了。

喬伊人從包里翻了翻，翻出一顆糖果遞給他，「沒事兒，總會過去的。人這一輩子，不可能總是沒有好事兒發生吧？」

江言秋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安慰他的，反正糖果很甜。

中午和喬伊人從食堂出來，陰沉的天空如約而至地下起了雨，寒風陣陣，鑽進了他的皮膚里，鑽進了他的骨髓里。

他又回宿舍趴著去了。

實在是疼，什麼事也不想做。

傍晚，他接到了蕭瑞的電話。

還是約他吃飯。

他答應了，心情鬱悶，正好能見見蕭瑞緩和一下。

他在校門口接他，見到他的時候，發現他面色不佳，「言秋，氣色怎麼這麼差？」

「啊？還好吧？」江言秋繫上安全帶，別過臉去。

蕭瑞發動汽車，深邃的眼眸從鏡片後透露出一絲擔心，「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或許我能幫上忙。」

江言秋摳著手指，知道這事兒是不能麻煩蕭瑞的，因為他和席顧兩個人本來就不對付。

要是讓席顧知道自己找蕭瑞幫忙，估計他得現在就把他關到荒無人煙的地方去。

「沒事，謝謝關心。」

晚餐吃的是一家日料，江言秋不怎麼愛吃海鮮，更何況還是生的，蕭瑞到了飯桌上才發現，開口向他道歉，「不好意思，要不然換一家？」

江言秋搖頭，自己也不是因為餓了才和他出來的，主要是自己心情太差，看到他起碼能分散一下昨天發生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利用他似的。

蕭瑞看著燈光下的男孩，他眉頭微蹙，好像是有什麼煩心事。可是綳直的嘴巴卻表現出來極度的壓制，好像是在矛盾。

而且今天自從他看見江言秋坐上車，他的背部一塊好像就十分不自然，連拿筷子的手都在輕微發抖。

他起身，在江言秋身邊坐下。

「言秋，我能看看你的背嗎？」

包廂里很安靜，靜的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江言秋往旁邊挪了挪，「有點冷。」

「就看一眼。」

江言秋不做聲。

蕭瑞當他默認了，掀開他的衣服看到了大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他把他的衣服整理好後，看著他的側臉，問，「他幹的？」

「是我的問題，惹他生氣了。」

「再怎麼樣，他也不該下這麼重的手。」蕭瑞不輕易動怒，但是看到他的傷的時候，還是不免心疼，「言秋，你願意跟我嗎？」

「啊？」江言秋震驚地偏過頭看他。

「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手，但是我可以爭取。這次是拿了合作換來的你和我的一個晚上，下一次，我可以拿他感興趣的項目去換，雖然這樣說有些不尊重你……」

「不用，」江言秋打斷了他的話，他怕再聽下去他就得點頭答應了，「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我是什麼人，我自己清楚，沒資格惹得你們不愉快。」

蕭瑞看著他越垂越低的頭，伸出手挑起了他的下巴，看著他那雙猶如小鹿般清澈明亮的眼眸，湊上去吻住了他的唇瓣。

輕.舔，吸.吮，他的舌尖掃蕩過他的口腔里每一處敏感地帶。

這個男孩，的確讓人心疼。

可是有人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