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直說，但修柳依舊從莫還的話里解讀出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無外乎是他沒事，別擔心，別放棄。

表裡內外都是為了修柳。

修柳抓了抓按在手底下的被子，心情像是烤化了乳酪，甜甜軟軟成一片。

莫還怕他沒有聽懂，或是還想打退堂鼓，想了想，補充道：「之前昏迷的五年已經讓我失去過去，我不想再錯過未來，這次一起拍攝視頻，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也是我醒過來之後能做的第一件有意義的事，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因為一些無所謂的小事把它叫停？畢竟甜甜小姐也挺很上心的。」

修柳慢慢躺下，用手撐著腦袋：「還哥怎麼能說自己事無所謂的小事呢？」

莫還眨眨眼，調整出一個三分弱勢三分期待三分懇求一分倔強的複雜眼神，直戳修柳心臟。

小主播心裡被貓爪子勾了一下，幾乎不假思索地妥協了，不過還是和莫還約法三章，其中一條就是無論哪裡難受，一定要立刻說出來，不要等嚴重，那樣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莫還答應得特別痛快，安安靜靜地閉上眼睛，沒多一會兒就打起了輕微的呼嚕。

他的疲憊傳遞給修柳，小主播守了他一會兒，眼皮也越來越沉，最後實在熬不住，大頭一栽，抱著莫還手臂睡著了。

修柳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回到五年前偷偷跑進的那條走廊，走廊兩側牆壁暗紅斑駁，陰風陣陣。

他咬著牙走到盡頭，打開銹紅色的門，面前是一條如同宴會席般的長條桌，桌子盡頭趴著個孤零零的男人。

像是精心準備了晚宴的主人在等姍姍來遲的客人時不小心睡著了。

修柳走近，聽見水的滴答聲，低下頭，一條黏著的血液像蛇一般從男人腳下蔓延到自己身邊。

他嚇得想跑，卻被抓住了衣角。

男人原本梳得就不怎麼規矩的丸子頭散了半邊，臉上糊著一層血，那血液已經流很久了，薄的地方已經幹涸結痂，化成粉末細碎的掉下來，厚的地方像布丁一樣黏黏的垂著，不肯墜落。

他抬不起頭，只能像個破風匣一樣緩慢地喘氣，半睜著眼睛，用不聚焦的視線搜尋修柳的位置。

修柳心慌腿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恰好男人嘴唇翕動，艱難地碾出幾個字。

「我、不想死……」

修柳驚醒了，坐起來的時候渾身是汗，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痛，他捂著緩了好久，心臟才像從壓縮袋裡放出來，「咚咚咚」地跳動出聲。

莫還向來淺眠，修柳坐起來的時候就醒了，但奈何睏倦，只是迷迷糊糊的睜眼看了他一眼，又閉回去：「做噩夢了？」

修柳刨了幾下自己的小紫毛，用手捂住臉：「嗯。」

莫還緩衝了一下，伸手虛虛摟住修柳的腰，用指尖點動他的腰側，顛三倒四地說：「不怕不怕，夢是反的……要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打回去，放心、放心……」

哄著哄著，竟又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

莫還整條手臂都環在修柳腰腹上，因為低燒而偏高的溫度透過純棉睡衣傳遞給皮膚，莫名讓他感到溫暖和安心。

修柳握著莫還的手腕躺下，像以往那樣鑽進他懷裡，小心翼翼地攀住他的小腿，無聲說：「還哥，咱一直以為從福利院逃出來，能遇上暗巷的大家就是最幸運的事，但現在......」

他吸吸鼻子:「好像變得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