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柳腦袋瓜子套著髮網，盤腿坐在地板上，刷著廣告頁面下的留言，笑得花枝亂顫。

正在貼精靈假耳的莫還不得不停下來，屈指在他耳尖上彈了一下：「再笑又得貼歪，撕下來的時候多疼這就忘了？」

修柳立刻作秀了個噤若寒蟬。

但沒忍過十秒鐘，不知道又想到什麼，重新哆哆嗦嗦地抖著笑起來。

莫還沒有辦法，只好在膠幹之前將假耳朵取下放在手心，等著修柳笑完。

王甜從人型模特身後探出個腦袋，把嘴裡叼著的定位針戳在手腕的針插上，朝莫還撇嘴：「你就寵他罷！」

莫還搖搖頭，不等開口，修柳突然不知死活的扭過臉，擋在他面前沖王甜吐出舌尖：「略略略略略，羨慕吧。」

對於他的挑釁，王甜早已練就一身「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的銅皮鐵骨，額角連個十字路口都沒爆，單單像書里主角般邪魅一笑，拍拍身後的模特：「命根子還在我手裡罷了，小子！」

修路目光鎖定王甜手底下的魚尾皮套，像是被人懟著腦門開了個大招似的安靜下來。

「小樣，和我斗？嘁，還早幾百年呢，還哥，繼續吧。」小姑奶奶翻了個白眼，拍拍雙手，扶著額角不存在的步搖一步三晃地到廚房喝水去了。

修柳朝王甜的背影「噗嚕嚕」地吐舌頭，吐夠了往後仰倒，躺在莫還兩膝間，倒著看他：「還是還哥好，還哥從來不威脅咱。」

他的眼睛彎成了兩個小碗，盛著幹凈的靈魂，一笑靈魂就傾斜出來，落了莫還滿懷。

男人愣了片刻，伸手又去彈他：「沒個正形。」

修柳敏捷閃過，用手包住莫還的手，笑嘻嘻地和他沒大沒小：「還哥手可真是有勁兒了，彈人一天比一天疼。」

莫還在修柳掌心攥緊拳頭，清清嗓子淺笑道：「不好？」

「當然好！咱巴不得還哥立刻好起來！」修柳轉過去，重新坐好。

他的發質偏硬，頭髮團在髮網里很不舒服，幾根不服管教的小紫毛從孔隙里鑽出來又扎回去，戳得頭皮癢癢的。

莫得辦法，他只好用透過髮網去摳腦殼，幾根手指在腦袋頂上翹著，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呆。

像一隻想要理順自己羽毛，卻怎麼都弄不明白的小孔雀。

莫還心念微動，在他後頸上捏了捏。

小朋友的後頸骨突出一小塊，摸起來有點暖。

「往後靠靠，我幫你。」莫還搓掉手指上殘存的熱量，幹巴巴地說。

喝完水快樂歸來的王甜悄悄退出直播間，生怕這小小的化妝間里酸臭味腐蝕了她這條剛滿月的單身狗。

*

修改服裝和化妝同時進行，當天晚上三個人就在浴室里拍完了第一幕。

海妖懷抱巨大無比的鑽石，趴伏在月下的礁石上，魚尾散漫著青色的月。祂輕輕擺尾，哼著歌，玩鬧似的抽打著漆黑的海面。

忽然，塞壬尖尖的耳朵微動，好像聽到了什麼，驟然撐起身體朝向遠方，臉頰上的鱗片簌簌掠過一層流光，背後純白羽翼霍然展開，如雲蓋月，掩住粼粼水色。

絕美而天真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好奇，海妖煽動羽翼騰空而起，朝向無邊無際的深海試探著開口吟唱，卻不想原本平靜的海面竟盪起波紋，彷彿有什麼看不見的聲波劈開海面而來，在塞壬沒有任何防備時便衝到了眼前。

懷中抱著的鑽石翻滾掉落，鏡頭被慢慢推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