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哥親啟】

遠哥哥你放心，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的，京城也開始下雪，除了上學，我都沒有出門，京中各府的聚會也少了許多，可能等開春會好一些吧。

今年的雪好像下的額外的大，聽說大雪封山，信也比之前晚了許多，今天寫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寄到，還好提前給你寄了冬衣，否則說不定等開春了你才能拿到，那就不好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遠哥哥，今年你不在，也沒人陪我守歲。聽爹爹說宮裡還是會有宴會，我不太想去，可爹爹說好像不行，得去，好麻煩，又得拘著。

啊，對了，姨母又懷小寶寶了，希望這次是個妹妹，遠哥哥，你回來的時候可得帶三分禮物了哦。

廖南星留。

元和一百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

亭子里，一人跪著，一人坐著。

這場景在宮裡不少見，好像向陽君總是惹皇帝生氣，而皇帝也從來不會顧及他的面子，不管人前或者人後，想罰也就罰了。

就像現在，直到余貴妃抱著小公主勉強行了個禮，皇帝也只是對著她招手，而沒有叫地上的向陽君起來。

有時候宮裡的人覺得向陽君不受寵，可每個月皇帝去向陽宮的次數又是最多。

於是就有人以為向陽君對於皇帝而言只是個玩物，各種打壓和欺負，沒想到皇後給皇帝提了一句「有奴欺主」，皇帝就叫皇後管好後宮，叫那些個奴才認清楚自己的身份。

緊接著，那些個捧高踩低的，剋扣向陽宮份例的，嘲諷欺負向陽君的，都被處理了個遍。

可是若說皇帝寵向陽君，那些個對著向陽君示好的奴才也沒有好下場，之前聽說有個太監在向陽君跪了兩個時辰後，偷偷給他拿了藥，就被丟到辛者庫去了。

以至於後來，沒有人敢欺負向陽君，也沒有人敢對他好，更多的時候都是做自己該做的，又離向陽君遠遠的。

「小公主今日怎麼想起出來了呀？」皇帝伸出手接過小公主放在腿上，逗著她。

「玩！玩！」這個字，小公主倒是說的清楚，「fuhang！fuhang！」

「是父皇。」余貴妃笑著坐到皇帝的旁邊，剛好在廖南星面前的位置上坐下，看上去就像廖南星在跪她一樣。

其實她可以坐在另外一側，就可以避免廖南星跪在自己面前的尷尬，可是余貴妃沒有，她就是要坐在二人之間，全程沒有看他一眼，彷彿這個人不存在。

「huhang…」

還是說不對。

「沒事，我們公主還小，可以慢慢學。」皇帝捏了捏小公主的臉，直捏的她咯咯直笑。

廖南星聽著這其樂融融的場景，不由的輕輕掐了掐手心。

皇帝似乎只有在他面前才是那副喜怒無常，暴戾恣睢的模樣，只要有其他人在，就是個正常人？還能是個慈父。

廖南星對於這一點感到很奇怪，總不能是皇帝覺得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不用作秀吧？廖南星還是傾向於皇帝認為自己沒有威脅性，所以才會如此對待自己。

想想也是，如果他折騰余貴妃，可能第二天大理寺卿就去撞柱子了。

「今日怎麼想起出來走走？」皇帝抱著小公主問，「這麼悶，估計一會兒得下雨。」

「這不是小公主想父皇了嘛，出來走走，碰碰運氣。」余貴妃也不遮掩，她就是知道皇帝在這裡才過來的，「皇上您可好久沒去看小公主了。」

「你呀。」皇帝笑著點了點余貴妃的額頭，很是寵溺的說，「走吧，去你那兒坐坐。」

說著皇帝就抱著小公主站了起來，「好勒。」也笑著站起來，「啊！」「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起身的時候太快扯著了裙擺，余貴妃一個沒站穩，還好廖南星眼疾手快迅速站起來抓住余貴妃的手，把人扶住，不然真得栽下去。

皇帝抱著孩子，就是反應過來也沒能第一時間空出手去拉，而宮人們都在外面，也是沒來得及過來。

所以只有廖南星。

「……」可是余貴妃卻像摸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剛剛回過神來就一把甩開廖南星的手，扯出手帕狠狠的擦了擦，又丟掉。

「向陽君也回去吧。」皇帝看了一眼被推到角落的廖南星，沒什麼表情的說。

「是。」廖南星這下不用跪了，他眼眸微垂，等著一大堆人走了以後揉揉膝蓋，看著手心裡的小藥塊，笑了笑，走出亭子。

廖南星迴向陽宮的時候，又換了一個新的管事太監，看上去還算年輕，估摸著二十幾，他說他叫「周行」，讓廖南星稱他為小周子就好了。

「好。」廖南星歪了歪頭說。

他記得，之前那個管事太監好像也姓周。

有意思。

廖南星拿著余貴妃給他的小藥塊，輕輕塗在膝蓋上，他今天跪的不久，但膝蓋還是紅了，有這藥也好的快一點。

藥塊的大小基本上就是一次的量，而這藥效果也是極好，一次就夠了。

自從他進宮，這膝蓋就老是遭罪，皇帝那個人心情好，就會讓太醫給他藥，心情不好，廖南星就得自己受著。

余貴妃總是偷偷給自己送藥，最開始是借宮人的手，只是被皇帝發現後直接處置了宮人，後來就做的更加隱蔽了，連小藥塊都是紙包著的，因為若是用藥瓶，廖南星不好丟，被皇帝發現又是麻煩。

至於余貴妃為什麼幫他？廖南星放下褲子笑了笑，那可是他的余家姐姐。

「嘩啦嘩啦！」「轟隆！」……

廖南星剛剛擦完藥不久外賣就下起了豪雨，抬眼望去，小太監們都在慌忙的收拾東西，關門關窗。

這雨來的可真不是時候，正好是飯點，為了給各宮準時送飯，宮人怕是又要在雨里狂狂奔了。

但廖南星的晚飯，卻並沒有遲一點送過來，他看著桌子上符合制度，卻都不合他胃口的菜又笑了笑，所以，新來的周公公，也是個愚蠢的人啊。